“我本可以”是一个捶打灵魂的词。它的本意是想推人前进，让人坚持，却不知道，它还衍生出来愧疚，悔恨，自责的情绪，让人内心拉扯。这反而增加了前进的阻力。
一一慢爬爬
黄玥到科室来时，我正在埋头工作。
她的声音不大，跟科室同事在窗外悄声地聊着。声虽小，音却不绝，像个小蚂蚁一样，钻进了我的耳朵里，“咔哧”咬了我一口，隐隐的疼痛立马四散开来。四肢百骸都像是中了毒一样，感觉灵魂移了一个位置。
要过去打一个招呼吗？要过去打一个招呼吗？犹豫再三，还是算了，要是她不进来呢！她知道我现在在科室里吗
想继续安静下来干活，已经是不可能了。手上的活已经转到了自动模式，脑壳里却如千军万马一般。手心微微地出了一点汗，脸上也感觉有点热，不，全身都有点热。一如每次站在穿得漂亮的妹妹身边，看着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自惭形秽一样。
黄玥比我晚来单位一年，却是跟我一样爱看书。都是中专生，她看着看着，就考到了一所重点大学。我看着看着，就看到了现在这个样，原地踏步踏。今天，是黄玥从省城回来看望老同事老同学。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没有谁招我惹我，我却在听到黄玥的声音时，尴尬了。
是“我本可以”又来了吗？
记得我刚上中专时，第一节政史课，那个个子高高的男政治老师的开场白，华丽丽地砸中了我们，并且让我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怀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上老师的课。
他说，同学们，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这青春美好时光，静下来，好好学习。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分到了隔壁的中医学校教书。我们是同时分配到两所中专学校，那个同学不甘现状，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研究生，现在在一所大学里面教书。而我，如你们所看到的这样，还在重复日复一日的工作。
这个故事倒不是给我的感觉很深，而是老师浑身散发出的那颓败气息，让人久久难忘。
我现在的感觉与老师的感觉一样吗？是不是我本可以也与黄玥一样？脑壳仿佛一瞬间，就进入了这种混沌状态。
似乎是，又不像。这是一种很奇妙，又很新奇的感觉。
我没有老师那样颓败，也没有羡慕的成分，但是，就是突然出现了“丧”的情绪。想想，这个城市之内，除了黄玥之外，以我为水平线，在我之上的人多了去了，汗牛充栋也不为过。跟我同样起步，成就大了去的人，更是无法统计。嫉妒得过来吗？又能超越得过去吗？
在这之前，我以为是“我本可以”来了，现在仔细想了想，似乎对不上。
美国一个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写过这样一首诗：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
成为更新的荒凉。
第一次读到这首诗时，诗里的压抑，无奈，愧疚，委屈，让我很不舒服。那天晚上，我原本准备好好地看一本书，结果坐在电视机前，网络电视剧集，一集一集地看下去，直到快睡觉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心中懊恼无比，却迟迟不想行动。想看书，却又觉得晚了；想睡觉，却又好像不甘心。哇塞！心里像一块大石头堵着一样。那块大石头，不知道可是“我本可以”？
黄玥是我眼中代表那首诗里的太阳吗？如果说是，那这个尴尬代表着什么呢？求而不得的心情，不是正常吗！有求必应，那是观音菩萨才拥有的神力。
那黄玥带给我的是什么？
这样想的时候，我正奋斗在自己无所事事的理想上。这是一个不为主流社会价值所认可的理想。不知道怎样的未来等着我；不知道无所事事会被主流社会认可到哪一步；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此而变成另类，会不会被时代抛弃；不知道还能选择什么而惶恐。。。。。。
年轻的心就是这样，朝三暮四也不为过。
仔细想想，是因为不知道自己想干嘛！也不知道自己能干嘛，故在选择上，心里想着去无所事事。这个是很有可能的。这样的思想支配，行动自然矮了一截。明面上是在奋斗，是在努力，其实，心里的那根想要无所事事的绳子，却将自己往后拽了一截又一截。
就像买书一样，好像买回来，就已经看了一样。
尴尬个毛呀！
要是时光能够倒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做得跟黄玥一样好吗？不知道。只是感觉，只要那根绳子还在，一切都会在原点上。这跟“我本可以”似乎是没有关系的。
“我本可以”是一个捶打灵魂的词。它的本意是想推人前进，让人坚持，却不知道，它还衍生出来愧疚，悔恨，自责的情绪，让人内心拉扯。这反而增加了前进的阻力。
从容面对，才是真正的勇敢。
2022年4月27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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