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岁的时候，有一个打算。
这个打算是从去年的12月份冒出的。那念头刚出来的时候，心里尚能安然。直到离计划实施越来越近的时候，心里的那些焦虑和惶恐分分钟聚集，连续几个晚上的梦都是从高处坠落和搬家。醒来，自己很清楚，那个计划使得焦虑来的很快，引起焦虑的本源依然还是时间。
原想着今年3月份，搞定这边的一切，打包回老家的。当时的想象，可谓利落。快要实施的时候，拖泥带水还不算，心里无比艰难，甚至不敢去想离开，也不敢开始准备。这个生活了快要8年的城市，比在现在的老家生活的日子还要长些。离开以后，不知道又要做多少关于这里的梦了。毕竟，走出农村，走向远方的城市，是从开始读书的时候就期望的，是家里几辈人想做还没做到的。大城市，是所有小村落里的人们向往一生的地方。
小时候，最远的地方，对于我们来说，不是月球火星，不是美国欧洲，是我们的北京和天津。我们常说，天北京（津），口音是我们陕北方言。现在不怎么听到这句话了。我想可能有这几个原因：第一，交通极大的便利了，农村的人们有一些钱了，跟前有一些人亲自去过了；第二，我离开家求学，时间很长了，回家的时间和次数越来越少了，和他们打得交道少了；第三，网络和通讯工具的及快发展，远距离的互动和信息的传递实在太快太多，对于距离，我们实在不怎么关注了。
还在2000年左右的时候，家里没有买电视，那个时候和零几年的一段时间，每次看到天气预报的主持人说着那么多的地方名字，很安慰，很期待，很向往。2019年的今天，在城市里生活快要11年，在这个别的城市生活马上就8年的时候，计划回家，我的恐惧和焦虑，可想而知。每个人怕的东西，焦虑的方向，都有不同，那些不同，无法作比较。
我的，我会在这些字里，慢慢的，一件一件说给你听。
我能感觉到，真诚的话，最动人心。动人不是美丽好看，是感动，是理解，是心尖颤动。
今年之前，我对很多很多的事情很好奇，对很多很多的地方很向往，很期待，充满各种理想的幻想。那些事，那些地方，现在想想，最该是天上罕见，地上绝无的。
关于幻想，我会在这些字里，一个一个，讲给你听，那是些最纯净的世界。
你长大了吗？
在我7、8岁的时候，我就没再把自己当做孩子了。我的父母，也把我们当大孩子了。我的童年，在7岁之前。我们说的年龄，都是虚岁。我想，最大的原因，是农村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实在太想孩子们尽快长大，尽快懂事，尽快成家了。
7岁之前的记忆，很少，很模糊，最可惜的的是，连一张用来回忆和参照的照片也拿不出来。我最早照相的时候，是五年级转学到镇上，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大合唱的时候照的，我自己并没有。我拥有的自己的照片，是小学毕业的时候，毕业证上的一寸照和班级合照。那个时候，去照相馆里照相，尤其被叫做艺术照的照片，还是很奢侈的一件事。对我们家而言，买一本书，一件衣服，都很奢侈。转学前，我用的课本都是姐姐用过的，练习册也是。姐姐早我一年转学，才给我买了两本练习册，新的。我自己买的第一本书，是在要转学的那一段时间，买的一本《应用题全解》，还兴奋保存了很久。
那个时候，钱是一毛一毛地花掉。10块钱的东西，基本不买，最奢侈的买，是每周回家两块钱的车费，以及上初中以后，每月的姨妈巾，和偶尔下自习后的一袋5毛钱的叫“好好吃面”的干脆面。要是哪个周末没回家，吃了一块钱的煮方便面，那真是奢侈的享受了。还记得，那个时候最奢侈的，是吃顿鸡蛋炒方便面，看着都会叫别人流口水。我是从来也没在最想吃的那个年纪吃过，后来也没那么吃过方便面。直到现在，它在我这里依然是美好美味的存在。
很懂事的小孩，那个时候，对于别的孩子，会有羡慕，有不理解，有好奇，也偷偷向往。那个时候，觉着自己缺失很多，现在，很感谢那些缺失带给我现在拥有的许多东西。农村的十几年和城里十几年的生活，那不是谁都能体验到的。更何况何况，家中田里都能顶一把手的孩子，学校里也能坐到好学生的群里。以前觉着太艰难，太惨，现在，很感激，很庆幸，能这么生活，很好！
从小的生活经历，告诉我，也告诉别人，我们家的四个姑娘很小就懂事，很早就长大了。直到去年回家过年，喝了几口小酒就醉了的我，哭了，放声地哭，当着全家人的面（姐姐一家也在）。在我的记忆里，当着爸妈的面大声哭，自由地哭，我还是第一个。喝醉酒的人，不停地说，说着说着开始哭，哭着哭着又开始说，再说到笑，两三个小时，折腾到睡觉。大人们都不喜欢小孩闹，小孩哭。我倒是觉着，哭闹，是正常的，不哭不闹，才要注意。酒醉哭的时候，没人安慰我，不让我哭，他们的都说，活的压抑，没事，我说的什么，他们都同意。姐姐家的女孩，雪儿，一直照顾我，安慰我，陪我，像个小妈妈，很暖很暖。
我是长大了吗？
我一直以为，是的，我很早就长大了。早到7岁的时候全家搬回我们自己的村里，有了自己的田地。
爷爷奶奶不在老家，外婆外爷在他们自己的村子。弟弟那时候才2岁。大我两岁的姐姐开始上学了，9岁开始上学，已经算很晚了。我在家里照看弟弟，还有家里的牲口。晌午的时候，再生火，把妈妈早上做好的饭热一热，他们劳动回来直接吃，省时间，能休息一会儿。
撒娇，任性，好像离我很远。
人生第一次，在家里，爸爸允许我们睡到12点，感觉被宠了。也是人生第一次，爸爸说，以后，家里不忙了，我好好陪你们，逛街，吃饭。这两个第一次，是今年大年初六，我和小妹离家去上班的那天，发生的。这两次，化解了我们大半离别的伤感，两天以后，小妹竟然说，她想回老家了。工作在老家，很好，老家，有家人。
大学毕业以后，我明白，我没长大。
那时我不想离开学校，消极对待工作。毕业的第一年，没上过班。不是有钱，是没心，没方向。开始上班到回家过的这个年，我才再次觉着，我好像长大了，也可以说，成熟了。
什么是成熟？什么是长大？我有了一个新的看法。
18岁不是成熟，是长大。基本上，我们长个子的年纪，在18岁之前。
22岁，不是成熟，是大学毕业，是开始工作，是学着成熟。至于说，什么时候成熟，每个人要的时间不一样。成熟的一个标准，在我看来，不是不扶跌倒的老人，怕被讹上事儿，而是，扶起来，后面的再说。也就是说，正确的事情，一定会做，不会因为别的原因，不做。这是思想人格的独立和成熟。小时候就能干活，干很多大人们能干的活儿的我，那不是长大，也不是成熟。
成熟和长大，我后面还要说一些。
恐惧。
这个词，和这种心理，是我最讨厌的，也是常常伴随我的。我甚至觉得，我走在雪地上，或者稍微光滑一点的地板上，小心翼翼的样子，尽管几乎不可能摔倒。都是因为恐惧。说恐惧，可能有些大，怕，会准确一点。那个时候，有多少事情是不被允许的，我大概就会怕多少事。比如，小到上课迟到，大到计划生育的人来，我都是放在心里，小心对付的，也做了不少的噩梦，尤其是因为后者。
我成熟的另一个标志，是不怎么怕了。不怕坏事的发生，不怕一个人出远门，不怕结婚，甚至，不怕老去。年前的时候，还会觉着，无法接受满脸皱纹，牙齿掉光，行走不便的自己。最近两个词，总是出现。
发展、变化。好像顿悟。只要你在走，只要时间还在走，现在不习惯的，不能接受的，到了该出现的时候，我们都能接受，也能习惯。这是时间的缘由，也是人心的潜力。
和同学聊天，说到年龄，她说，为什么我们不能一直年轻，直到死去。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所谓冻龄的人，是因为美颜照相机，不是真的冻龄。有的人容貌比同龄人看着年轻，那是因为，不曾日晒和雨淋，不曾面朝黄土背朝天，每天高级化妆品包着，保健品养着。
那些不惧将来，不困在过去的人，或许，最明白一个道理，变，以及如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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