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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师们(六)

我的老师们(六)

作者: 往事三部曲 | 来源:发表于2023-08-20 00:36 被阅读0次

        一毛钱

        在农村,如果说贫穷是万恶之源,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没有钱的,过的不是日子,是年,是度日如年。

          我二年级的时候,应该是1981-1982年。那时候,经济慢慢的恢复了一点元气,大多数家庭的孩子们可以读书啦。但那时候的学费是挺贵的,小学每季约莫在5元。可能大家觉得,太便宜。实际上,我们家一年也就200多块钱的收入吧,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和我,四个孩子读书,一年两季,推算下来就要50元(大哥初中,学费要贵一些),占到家庭收入的20%。还有人情、化肥、农药、种子,孩子们的花销等等,基本上只能维持脆弱的平衡。

         于是,我母亲无奈的让姐姐辍学了。姐姐哭了很多回,说母亲偏心,重男轻女。这个事情母亲是很愧疚的,她来合肥的十年,每年寒暑假的时候,就会把姐姐的孩子带到身边。

         平衡最容易破裂的时候,是在倒春寒到早稻将近成熟的这段时间。结余的粮食在过年已经基本耗尽,开春是幸苦而艰难的。我记得那是麦苗长到半人高的季节,作业本写完了。我回家找母亲要钱,买作业本。

        母亲先是在锁着的抽屉里找,抽屉里面只有三两张粮油票,一个铜板都没有。母亲将抽屉里面的一本黄历拿了出来。黄历,在我老家,很多家都有,多是简易印刷的,有的是从寺庙里讨来的,代替日历用。毕竟,小时候,谁家有可以每天撕一张的日历,三乡五里,都是妥妥的第一大户。黄历的功能多样,可以夹各种符咒,尤其是惊吓符、平安符。还可以算日子的吉凶。就在那夹了符咒的黄历里面,母亲找到了一毛钱。

        这一毛钱是纸币,从中间断了。估计母亲因为钱断了,就小心翼翼地放在黄历里面,一直没有用。母亲将一毛钱放在桌上,找来一张旧报纸,撕下一条边,做出报纸条,垫在钱下面,然后用碗里的饭粒子仔细地粘好。

        我拿着家中最后的一毛钱,反复像举起一座大山。放学的时候,在大王小卖店,用八分钱买了一本本子。剩下的两分钱,我紧紧地攥在手心里面,一直攥到家。在家门口地菜地里,迫不及待地找到妈妈,把剩下的2分钱交给母亲。卖零的师傅来的时候,家里好买针、买线。

        后来,很多人写回忆过去的时候,都是美好的田园生活。其实,我童年的生活多是清苦、悲凉和惨淡。我甚至记得,隔壁村的两个大婶,一辈子口袋都没有装过钱呀,每每卖零的师傅来的时候,她们就会大声的喊自己的孩子:“三伢渣,找你大大要2分钱,卖3根针。”

        写道这,我潸然泪下。那些年,农村妇女境遇之可怜,生活之窘迫,是我不能知的。甚至,我记得那些年,就有很多孕妇在田里面干活,然后就躲在田埂下,将孩子生出来的。我隔离的奶奶给我讲过的一段话,作为本文的结尾。

       原文是这样的:妇女生孩子,是躺在一个板上,一翻身是床板,一翻身就是棺材板。意思是:女人生孩子,要不还睡在床上,要不就死了。即便是生孩子死了,也只能丧事从简,一口薄薄的棺材板,还要用红色的朱砂点在肚子上,据说是辟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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