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

马老师今年71岁，年轻的时候曾经在西藏工作将近20年，其中有14年在唐古拉山区的藏北草原生活。那里的生活条件很艰苦，但是天地广阔纯净，能洗涤灵魂，对他有终身的影响，甚至惠及到他的家庭和后代。马老师在20世纪90年代回到家乡，大丰黄海之滨。那几年写了三本书：《麋鹿回归的季节》《麋鹿观察家》《中国麋鹿》。《中国麋鹿》这本书作为江苏省人民政府对外文化交流的作品，在伦敦中英文两种版本出版发行。去年马老师和贾志刚老师一起撰写了麋鹿纪念馆大纲。这期间马老师发现了一个地方，这地方有两条海岸线呈U字形，直接面对大海。在40年前南京大学海洋学院的王颖院士，给大丰港做科研报告，其中论述南黄海的沙洲集群，讲这个地段是1万年前的古长江北入海口，在不同的地质年代，又是古黄河的淮河入海口，是我国大河文明的交汇点，归属地和入海交汇处。当马老师来到这个地方时有很多想法，曾经在唐古拉山工作，唐古拉山下有一条沱沱河，每年四五月份，格拉丹东的冰雪融化，沱沱河涨满了水，沱沱河往右，后来就形成了长江，沱沱河往左就形成了黄河。这两条母亲河经过4600公里的长途跋涉，最终竟然会汇聚到马老师的家乡，面前的这片地方，这个地方原来没有名字，现在它叫野鹿荡。马老师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在沱沱河边上饮马、跳舞、喝青稞酒，现在又回到了这么一个归属地，总感到一种使命的安排，命运的安排，要做点什么事情，把生态文明的理念带到土地上。马老师萌生出一种以古长江入海口为主题的野鹿荡200公顷为载体的保护地。当时马老师正在创办北上海知青纪念馆，把这个想法和几个关系比较好的，有情怀有实力的上海老知青商量，一拍即合，志同道合。在大丰区政府的支持下，他们取得了这片土地海域的土地使用权，这是在14年前发生的事情。当时这片土地是一座大型水利工程的垃圾堆放地，砂石、黄沙、工棚，黄沙满天飞。按照基于自然的要求，他们对这片土地进行了水土改造，改土改水，种植了芦苇、红柳、观音柳、菖蒲、碱蓬、茵陈草，建设了一座800亩水面面积的大鸟的栖息地，800亩水面，因为没有固定的水源，每年花20万块钱抽水，保证这个水位在40到60公分，这样这个大鸟可以站在这里面。每年大概花15万元放养鱼花和鱼苗。现在每年常年有几千只大鸟在里面生存，冬天的时候，有1万多只，乌泱乌泱的。上个月，中央电视台还专门在野鹿荡有一个现场报道，光是东方白鹳集群，就有100多只。丹顶鹤，白鹭，灰鹤、白脸琵鹭、黑脸琵鹭，各种大鸟不计其数。

关于古长江北入海口，他去找到中科院南京地质和古环境所李宝华研究员，他们正好在做一个国家战略项目，长江三角洲古环境和古生态研究课题。马老师请他们到野鹿荡现场 。经过将近两年的考察和勘探，取出了1万年前这块地下的银杏，出土了几百种有孔虫、介形虫、孢子花粉和其他化石。同时专家们在核心期刊发表了三篇论文，野鹿荡地质勘探报告，重塑了6000年前的海岸线，为沿海综合开发和科技军事发展提供了基础依据，也为我国确认古长江北入海口的资料提供了理论依据。在此期间，曾经在西藏藏北的同事告诉马老师，在西藏那曲和阿里，他们正在建设暗夜星空保护地。马老师突然感觉到这个事情很有价值。找到王晓华老师，暗夜星空保护的中国中心负责人。后来王晓华老师去世了。他的助手任晓东老师，在那年大年初八，带了十几个专家到野鹿荡这里考察。连续考察了6次。专家们感到很惊讶，好像发现了新大陆，本来以为在沿海地区空气比较潮湿，透明度应该比较差，野鹿荡这个地方，四十平方公里没有光污染，空气的能见度达到21.0平方角秒。夏天可以清晰地看到银河，不用望远镜，冬天清晰地看到仙女云团、星团。在他们的指导下，马老师进行了申报和建设，买了望远镜，60公分的灯，制定了管理条例，就把暗夜星空保护地建设起来了。这是继西藏的那曲、阿里之后，中国的第三家暗夜星空保护地。2018年，在这里召开了全国暗夜星空保护的第一次代表大会。会上发布了《中华暗夜星空保护盐城宣言》，成立了中华暗夜星空保护联盟。野鹿荡是会长单位。2019年世界自然联盟认证，我们为世界暗夜星空保护地。现在每天都有国内外爱好者、天文爱好者，摄影者、研学者过来观察暗夜星空。

这期间，马老师听说有一个中国科学院授时中心的学者型领导，在我们淮安市淮安区挂职。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国家授时中心这个名字。只感到古老的时间很神秘，对农业、科学、祭祀、军事都有很大的影响，感觉到时间和空间在暗夜星空是一个整体。连夜与这位高教授联系。第二天早上，出现在他的宿舍前。说明来意，想在野鹿荡建一个时间的机构。当时他比较惊讶。他把马老师带到西安骊山国家授时中心，参观时间科学馆，马老师非常震撼，来得很好。但是，马老师给他们的领导提了一个建议，马老师说时间馆非常好，但除了航空航天、北斗这些现代技术外，里面的藏品都是黄河流域的，基本没有长江和沿海的。在我们国家任何一种高端科技，如果里面没有沿海的元素，应该是一种缺陷，他们很认同这个观点。开始找相关专家来考察。结果发现这里有暗夜星空，有古长江北入海口，经度跟秦岭几乎相同，33~34之间。北纬在120度，南北是子午线，东西是卯酉线，也就是从野鹿荡这里到秦岭，卯酉线是同一条线。经过努力，国家授时中心给大丰区政府发函，联合建设国家授时中心北京观测站。过程很难，正好是在疫情期间。几次从西安临潼把设备装到车子上出来，又被返回，下不了高速。疫情最紧张的时候，那一天正好是大丰文旅局的同志在高速出口值班。马老师跟对方沟通，赶紧出来，中途不要在服务区停歇，到夜里3:00直接到大丰高速出口下来，再到野芦荡施工安装。现在已经安装完毕，验收完毕，正常的中国北京时间和世界时间调和重要节点，也是中国时间在东八区长三角唯一的一个观察站。还和盐城湿地学院、江苏沿海重地研究室一起，建立了野草种子基因库。这样马老师就把一个完整地、立体的自然保护区建起来了。下面，是一个有一万年历史和人文沉淀的古长江北入海口；天空，星光璀璨的无限苍穹；中间空间是仙鹤在飞，麋鹿在跑；其他各种植物生机盎然，生物多样性非常丰富，贯穿每个间隙的，是时间科学。马老师很欣慰，基本建成了他想象中的或者说是理想中的自然保护区。这当中他们吃了很多苦，有很多困难。但每次好像难到过不下去的时候，总有力量相助。当地的政府一直在关心支持我们。马老师坚信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在前年，马老师得了一个比较严重的病，到去年疫情很严重的时候，只能跑到野路荡来，这边比较安静。后来，全国同事们好多都阳了。医生和家人反复地说，如果马老师也阳了，因为有严重的基础病，就会非常危险。冬天的每个晚上，没有外人，马老师坐在星空广场里，月光很明亮，星空很明亮，感到周身被吉祥的光笼罩着，也就过去了。感觉大自然赋予了人们栖息、生存、繁衍的环境。大自然受到伤害时，人们就应该来保护。敬畏自然、保护自然。然后，自然反馈了，恩泽于人们。这种良性的、人与自然的关系，作为一个个体的生命，感同身受。年纪大了，马老师也就认准了做生态保护这件事，把它作为使命了。往后，将以整个生命践行这个使命。

（根据录音整理）

野鹿荡的星空 野鹿荡的星空 野鹿荡的星空 野鹿荡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