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钓鱼来说,钓龙虾的门槛显然要低很多,不管是从器材上还是难度上来讲,皆是如此,而且,相对于钓鱼那长时间枯燥乏味地等待来说,龙虾频频上钩的乐趣显然也要更有趣味得多,因此,钓龙虾便成了一项深受小孩们喜爱的活动,随便找根棒子,系上一条细棉绳,拿上一只容器便能出门去钓龙虾了。
跟钓鱼一样,总有一种别的生物会因为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鱼而莫名其妙地遭殃,生活在地下的蚯蚓做梦都想不到人为了去钓河里的鱼会把它从地里掘出来,穿在鱼钩上丢到河里,死得不明不白,简直比窦娥还冤,但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公理是不存在的,怪只怪它长得太软太长了,跟弯弯的鱼钩是绝配。
而因为钓龙虾这项活动的火爆,大量在田间地头欢快蹦跶的小土蛤蟆却也莫名其妙地跟着遭了秧,虽然拥有完美的泥土色皮肤伪装,静止不动很难被人发现,但它们似乎并没有充分意识到自己的优势所在,错误地认为自己最厉害的强项是那两条发达的后腿,只要一有人靠近,立马蹦跳着逃跑,这一跳便是它的世界末日,一把按在地上,抓起来抡着手臂用力往地上一摔,不死也失去行动能力了。被人抓住的时候它们经常会被吓得飙尿,但物种间的差距太大了,对人来说,这些物种的渺小使得它们这种惨状并不足以唤起孩子的同情心,怪只怪它们小巧玲珑,太容易抓了,太容易绑在绳子上了,在腿上或者腰身上打个结,即使被龙虾钳烂了都不会掉。
要说那时见过的最壮观场景是什么,大量的大人小孩聚集在河边钓龙虾绝对算得上其中之一。村外有条由南往北的河,源头便是茶园旁的那个大水库,每当龙虾活跃的季节,碰上周末,河两岸便人头攒动,一眼望去,岸边熙熙攘攘地站着大量在钓龙虾的男女老少,沿着河岸向远处延伸,都是从周边这些村里聚集起来的人,平时可难得一见这种各个年龄层的人聚集在一起从事同一件事的盛况。
那是一个钓龙虾的黄金年代,而我恰好就处在自由曼妙的童年时期,之后随着学业而离家的时间越来越多,有限的在家时间中也再也没有见过这种热闹的情景,虽然那个时期钓龙虾的人群年龄跨度非常大,但毕竟主力还是我们这群孩子,而似乎随着我们的长大,这种钓龙虾盛会也跟着一去不复返了。
其实钓龙虾最有乐趣的并不是在河边,河里水深,无法看清水下的状况,只能盲钓,图的是一个热闹壮观的氛围,要真正享受钓龙虾的乐趣还要去浅浅的池塘或者沟渠中,在眼皮子底下亲眼看着龙虾上钩,尤其是那种由石块垒砌而成的堤岸,石块缝隙间藏着龙虾,只露出个头甚至只有几根胡须露出来,把饵垂到它面前不远处,看着它谨慎地出洞,用钳子夹住饵却并不急着吃,而是想后退拖回洞里慢慢享用,小心地提起竿,提快了容易把它吓跑,拎出水面轻轻放到容器里。
有的龙虾异常谨慎敏感,只要稍一动线它便屁股一弹蹿回洞里,给人一种非常聪明的感觉,钓这种龙虾需要耐心,与它斗智斗勇,欲擒故纵,几个回合下来,最终让它放松警惕束手就擒,提虾出水入桶的那一刻无疑是成就感满满的。
但同样是龙虾,性格却也可以大相径庭,有的不知是饿疯了还是天生就笨,看到饵二话不说上来就钳住不放,随你怎么拎出水放到桶里,甚至在桶里还死不松手,抖都抖不下来,提着绳子一边甩到桶壁上试图把它撞下来,一边在心里鄙视道:“真是一只贪吃的笨虾!”
在无数次钓龙虾的经历中,有一次却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一个秋天的傍晚,我在村里大池塘延伸出去的那条沟渠里钓,一边是人家用石块垒砌而成的院子地基,一边是农田边一条不常有人走的长满杂草甚至看不到路面的小土路,我就站在这条人迹罕至的路上对着那片石块砌成的地基垂钓,收货颇丰,这是一个绝佳的垂钓场所,龙虾充足,钓石缝龙虾又是最具快感的。
秋天的天色暗得早,虽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家里估计也正要开饭了,但钓得有点上头的我颇有点乐不思蜀的味道。天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来,在逐渐昏暗的光线中,我决定等看不清水面了就回家,微弱的光线意味着我要集中更多的精力注视那片地基,来回扫视搜寻龙虾的踪迹,猛然看到杆子左侧正好位于水面的一个石缝里探着一个蛇头,只露出一个头和短短的一节脖子,但这个小小的蛇头却让我瞬间感觉从头凉到了脚,浑身发虚,那是一个标准的三角形头,在爸爸无数次的讲解之下,我清楚地知道这个头意味着什么:剧毒蛇。
一股死亡的气息使我感到腿软,它离我近在咫尺,仿佛随时都会蹿出来咬我,拎起桶拿着杆子扭头就往家跑,这条并没多长的小路顿时变得危机四伏,仿佛随处都有可能藏着它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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