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河站在小土坡上,皱着眉头四处都瞧了瞧,遍地坑坑洼洼,尘土飞扬。被火箭点着的农户房屋,此刻还正冒着小火苗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有些个地方似乎还躺着有人。艾河又看了眼远处的一些农田,摇了摇头:“这世道诶,可惜咯……”
四处都没瞧见什么异样,艾河走下土坡打算回营报告,这前脚刚踏出去,便听着身后离自个儿不远的大石块处,传来树枝折断的“咔哒”声,艾河一哆嗦,身子便僵住不动,背上也是起了冷汗,他举起双手,边转过去边说道:“小……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望有话好说,莫……莫要了小的性命。小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
这话还没完,艾河已是转过来瞧见了石块后藏着的人,随后张望了下四周,旋即便给了自己一嘴巴子,心中默念:“做了此等丢人显眼之事,还好无旁人瞧见。”
“呵!”艾河清了清嗓子,“小姑娘何人啊,怎么在此荒凉之地?”
石块处藏着的人怯生生的走了出来,是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姑娘,估摸着不过六七岁而已,虽灰头土脸,但那水汪汪的眼睛倒是令的艾河心有几分怜爱。
“我与阿娘走散,寻不着回家的路了,呜呜呜~我要阿娘~”小姑娘边说边哭了起来,艾河立马上前抚慰,这怕要是还有他人在此处藏着,那可就不好办了。花了好些时候,小姑娘终于是安分下来了,不过这接下来如何是好呢。
如今这天下大乱,各处都是王侯们借着平乱欲登皇位,普通人真的是自身难保。
艾河也只是个被强征来的小兵,胸无大志,平时战场上也是缩着缩着,虽难以出头,但起码能保着头,毕竟命要紧。此番过来也只是奉命探探情况,看这村庄是不是藏着敌军。这将军也是个狠人,怕着了敌人的道,草木皆兵,宁愿错杀也不漏杀,一路过来不知烧了多少村庄。每次,艾河都会偷偷咒咒将军。
小姑娘砸吧着泪眼说道,“叔叔可能带我去阿娘处?”
艾河摸了摸下巴,叹气道:“唉,你就在此处不要走动了吧。”
说完艾河就掉头朝军营的方向迈出了步子。
“我可帮不了啊!还是赶紧回军营,虽可伶,可这世道谁不可伶。”艾河走了没两步便停下嘀咕着,“可这见死不救的事也不是人干的呀!”
“现在回头救这姑娘一命倒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可落个逃兵的名声,指不定那天被抓住了怕也死路一条,但这战场刀剑无眼,提着脑袋过日子也是难。若今日就这般扔下这小姑娘,今后也是睡不着安稳觉了吧……”艾河思量了许久……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
“算了,反正我也是无牵无挂,今日就办了这桩好事吧。”
几年前,艾河的妻子和女儿就是死在战乱之中。
“小姑娘,你叫什么?”
“我阿娘平日叫我萍儿,叔叔眼中可是进了沙?”
“啊?嗯嗯……是呢!”艾河抹了把眼泪,“走,带你去找阿娘。”
两人走了许久,天色已是暗了下来,可这荒山野岭,也没见着人家能够落脚,好在天气倒是爽朗,就是睡在野地也是无碍。艾河叮嘱萍儿好生待着后便在附近拾了些柴火,还用随身带着防身的袖箭打了只兔子当做晚餐。
“叔叔,我困了。”
“你闭上眼睡就是了。”
“阿娘每次都念童谣哄我睡。”
“我不是你阿娘!”艾河认真的拨弄着柴火,“哎哟,咋又灭了。”
“那我不睡了,我教叔叔吧。”
“好好好,你别烦着我生火便是。”
“遥望去年星在北,今年寒星又是谁?灵山卫,灵山卫,灵山何处无血脉?且听夜半松涛声,诉说昨日功与罪……”
点好了火,身子暖和多了,接下来就是扒兔子皮烤了填肚子了。艾河往旁边瞅了瞅,小姑娘已经睡着了,兔子便放在旁边,他挪了过去,仔细瞧了瞧睡着的小人儿,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当时也是这般年纪。
“可惜,可恨呀……”艾河哽咽着捶了几下自己的胸口,随后一把按着小姑娘旁边的兔子,将佩刀抽了出来,正准备扒皮时只听见“嗖”的一声,胸口便是一凉,艾河缓慢的低下头,瞅见了一个像从胸口处长出来的箭头。
“简直就是畜生,居然连一个小姑娘也能下杀手!”
“该杀呀!这些个当兵的没一个好东西!”
“快快去救下那小姑娘!”
几个猎户装扮的人咬牙切齿的嚷嚷着。
后面人声有些嘈杂,但艾河已是有些听不清了,他的生命正随着那温热的液体一块流逝着,一会儿后他看到了几个人影到了跟前,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凑的特别近。
“叔叔,你怎么了……”
是一个女童声,艾河听出来了。
“萍儿,醒了呀,但是……叔……叔叔……想睡觉了,你可是……可是要念个童谣哄我睡呀!”
“好呀!”
呼呜~
不知哪来一阵大风,吹散了艾河的火堆。
风中隐约有个稚嫩的女童声。
“遥望去年星在北,今年寒星又是谁?灵山卫,灵山卫,灵山何处无血脉?且听夜半松涛声,诉说昨日功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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