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两次风,一次六个月。”说的就是故乡的风。故乡乌海,地处沙漠边缘,一年四季刮大风。大大小小的风沙,我们司空见惯,就是它陪着我们疯狂而开心地玩耍;装模作样糊里糊涂地上学;狼吞虎咽地吃着喝着,陪着我们转眼间从懵懂少年到成家立业。
故乡的春风,总是能给我留下许多怀想,让身处异乡的我,时时刻刻想念着它。每当又是一年春来到的时候,那种感觉,恰似饮下了家乡的一碗烈酒,复杂的感情便涌上心头。
故乡的春风温柔。尽管这种温柔轻易不会出现,但是只要有了这样温柔的春风,我们一定会像被无数亲人万般宠爱一样,扔掉书本,脱掉棉衣,冲出家门。都说现在的孩子是神兽出笼,我们便是火山喷发。冲天的呐喊声、开心的笑声驱赶着残冬,迎接着早就盼望的春天。
春风的温柔,让我们不再惧怕乍暖还寒,疯狂地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温暖,流汗了,累倒了,让春风把头上身上的汗水吹干,让那春风犹如母亲温暖的手,抚慰着我们幼小的心灵。
故乡的春风很多时候是爆裂的。风大的时候,真的能把人吹着跑。很像一个发着臭脾气的壮汉,管他三七二十一,看见什么拿走什么,大风过后,街道上被吹得特别干净。就连房顶上堆着的一些杂物都会被吹走,所以,我们小时候,除了发洪水以后要去“捡洋落”以外,大风天过后,我们同样会抱着“发洋财”的心理去河槽里“捡洋落”。
爆裂的春风,经常会像刀子一样伤害着我们幼小的脸蛋,让我们男孩女孩同时自豪地拥有一个很美的名字——高原红。而我们的手,也会被爆裂的春风划伤,裂出一道道小口子。那时候,母亲就会拿出她都不舍得用的棒棒油,一边把我们拉到火炉跟前,一边把给我们洗干净的小手上涂抹着,嘴里还要嘟囔着:“玩,玩,就知道玩,都皴成这样了,还跑!”
尽管故乡的春风很爆裂,很无情,可我们根本就不在乎,只管趁着还没有开学,拼命地玩耍。倒是父母亲心疼我们,总是不让我们到外面玩,一旦看见我们的手和脸皴了,赶紧想办法给我们医治。我们不在乎春风的厉害,就更不知道什么叫“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故乡的春风也会给我们很深刻的教训。冬天的时候,父亲让我跟着他去装煤块。父亲就是这样的人,当自家的煤仓用去一半的煤块时,就坐不住了。我跟着他去了两趟,煤仓也没有装满,但是我不想干了,就跟父亲说,煤仓里的煤块肯定能用到过完年,到时候我也玩好了,一气就把它装满。父亲笑了笑,没有搭理我,只是说过完年让我看着办。
过完了年,乍暖还寒,春风跟寒冬的冷风一样凛冽,我不得不行动了。这一次我吃尽了春风的苦头,但是也记住了父亲说的话。父亲说:“人勤地不懒,不单单是说农民种地,无论干什么,都是先苦后甜,有条件的时候,要尽量多地把该干的事干好,留着尾巴,越往后可能会越困难。记住了,事情总是要往前赶!”
我擦着冰冷的眼泪点着头,记住了父亲在凛冽的春风中说的话。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要感觉到春风吹来,立刻就会想起父亲的话。那时候虽然似懂非懂,但是到了参加工作后,这些话却带给了我极大的好处。
故乡的春风是让人难以忘怀的。年少时我曾经开过荒种过菜,也品尝过春风给我带来的无限乐趣。一个土坡,南坡的地经过春风的吹拂,种子会钻出来,冒出一个个小嫩芽,享受春天里的阳光。北坡却截然不同,有的地方甚至邦邦硬没有解冻呢。
看着这些冒出头的绿芽,我的内心是十分欣喜的。可是,就在这个初春,也不知道是谁得罪了春风,它夹裹着大量的黄沙,铺天盖地而来。当春风离开后,南坡地里的嫩芽被黄沙掩埋了。我不得不小心谨慎地去除黄沙,这是一项特别艰巨的任务,要一点一点把黄沙从嫩芽的头上扒拉来,然后收集起来,运出菜园,还不能伤害到这些提前来到我面前的小朋友们。
就在我精疲力竭的时候,我的同学们路过,十几个同学一起动手,一天就把我一周的任务完成了。多年以后,当同学们相聚一堂的时候,我曾经说起过这件事,可是同学们不知道是真的忘了,还是不愿意我感谢他们,一个个都说没有这回事。但是故乡的春风他们没有忘记,说起来头头是道,甚至还有人添油加醋,把自己家乡的春风说得特别有趣,逗的大家哄堂大笑。
几十年来,故乡的环境在不断变化,防风固沙,绿化工程做的越来越好,风沙也慢慢变小了。七年前我离开故乡的时候,春天的风就几乎消失了。不,没有消失,消失的是那些爆裂的、无情的风沙。而春天温暖的春风却无处不在,故乡的人们每天都在享受着春风。
这里的春风,也许就是故乡的春风。假如春风有知,它一定知道我的心。我想念着春风吹拂的故乡,想念着生活在温暖春风下的人们,想念着故乡的每一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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