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搭（15）乡城

阳光正浓，两人在马路边等了快1个小时了，极少的车子经过，只有一辆拉水的车停下来，可是只是去到隔壁的村子，不顺路，两人只能看着这个车子开远去，车子上的水跟随车子开动的节奏或轻或重的颠簸着洒出水来。雾想躲到阴凉的屋檐下，可是待不到2分钟又会觉得阴冷，在从新回到阳光里。身后是白色有着砖头轮廓的墙，屋顶有花纹，雾猜测里面住的人幸福指数一定很高，每天迎面而来的就是阳光。很多时候雾瘫坐在马路上，留阿里一个人站在路边拦车，坐着的雾就想躺，想睡，一脸不精神的样子。两人决定往回走，走到十字路口，或许那个时候车速慢，司机会比较容易停下来，然后给予帮助。两人在十字路口等了快10分钟，两人决定也许今天的终点或许就是这稻城的一个小城里，或许连个小饭馆都难遇到，就算遇到或许价格很贵，或许老板已经提前关门回家过冬了。太阳光真的很烈，阿里决定去买冰淇淋，藏式冰淇淋。阿里离开了，雾只能站起来，佯装精神饱满的立在马路边，意外的是路过的第一辆车子就停下来了，是黄色的火车，上面装着大型机器。阿里马上扔下冰淇淋就跑了过来。

司机在川西3,4年，专职司机，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停下来搭载陌生人。雾跟阿里倍感幸运。

有时候是背包客在路边，有时候藏族人也会在路边拦车，我这个车子都是公司的车，装着大型机器，不方便停下来是其一，其二也有可能遇到坏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刚刚见雾小女子一个，才停了下来，如果阿里在旁边，他肯定会开走的。这个时候是旅行淡季，旅游的车子也很少的，这条路本来就烂，正在修，这个冬天马上就要停工了，明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好。遇上我算你们的运气。

雾感激，跟司机聊着天。正说着话，车子开到有牦牛的路面便停了下来，等牦牛散开去，司机才又启动了发动机。

在路上遇到牦牛可得小心了，去年有一个游客撞死一头牦牛，赔了20000块，即便是一头牦牛卖不到20000块，也一定得赔这么多钱，撞死的牦牛你还拉不走。

这里的藏族人都比较有钱是不是，牦牛都这么贵。

他们是有钱，主要是少数民族，国家有补助。至于牦牛他们长大了以后都是送给喇嘛，所以说这边最有钱的是喇嘛，据说有一次一个喇嘛丰田车子就有上百辆。

或许藏族人并非是敲诈，只是信仰罢了，撞死牦牛是对生命的践踏吧。车子因为载重车速很慢，道路上全是灰尘，开过的地方都像刚扔过了烟幕弹，还好车上，可是还是偶尔会被其他车子超越而吃一口灰。车子要一路开到乡城。乡城是建在半山腰上的一座城，远远望去，便吸引住了两个人，不停的找角度拍照。这个地方没有青年旅舍，司机帮雾推荐了便宜的酒店。两个人背着大包走上坡路，几百米后到了酒店。有两三个房间任他们选，冷清且不太干净的样子，可是两人本不是挑剔的人，只是路过借住一宿，能有个地方睡，价格便宜也就知足了。房间里可以晒太阳，雾挑了可以晒到太阳的床上，立马迷上眼睡了一觉。睡醒后阿里依旧玩着他的电脑，自己东转转西转转觉得很无聊，便嚷着要出去吃晚饭。阿里本来也饿了，两人去吃了麻婆豆腐加红烧茄子。

回到酒店，雾发现例假来了，这个楼层没有烧水器，自己奔到一楼前台的位置烧了热水，老板娘在前台跟雾确认两个人是不是明天一早就会离去。雾说是，又跟老板娘闲聊了两句才上楼。两人大概讨论了下明天的行程，便道了晚安。

半夜，雾被阿里叫醒，他肚子痛，痛得厉害，他自己从包里掏了药吃，雾起床到楼下烧水给他，楼下一个人都没有，雾倒是不怕，只是担心楼上的阿里，希望他不要出事情。估计药的作用会在30分钟左右起效，可是等了一个小时依旧痛得要命，这一个小时，上吐下泻的，阿里备受折磨。雾搜索了附近的医院，乡城县人民医院在1公里以内。雾专门下楼探究是否可以出门，然后给老板留了字条说朋友生病，去了医院。

一路走过，雾搀扶着阿里，阿里叫痛着，不停的问还有多远，雾只能说快了快乐，凌晨0点的街头十分安静，昏暗的灯光，有一两个人迎面过来，雾还真怕会是打劫的。在该是医院的位置没见着医院，雾四下看看，发现了警察局，打算过去求助，却发现里面空空入也，一个人也没有。雾让阿里坐在台阶上，自己四下寻找医院，终于看到了十字的标识，从医院大门走过去，叫了好多声，一个人都没有。于是雾拨打了医院的投诉电话。

你好，先生，我现在在县人民医院，我朋友肚子痛的厉害，可是医院里一个人都没有。

去急诊科

急诊科在哪里？

住院部。

好的谢谢。

雾像是个乡巴佬进城，什么都不知道，大半夜的打投诉电话，扰了别人睡眠实在是不好。终于在急诊科叫醒了护士跟医生。医生了解了大概情况后，

有高原反应吗？

没有。

应该是吃坏了肚子，急性肠胃炎。先输水吧，如果情况没有好转，明天早上等化验科来了，查血看看。

别无选择，坐在医院冰凉的凳子上，阿里的头靠在雾腿上，等待护士的安排。明明两个人吃的东西是一样的，为什么雾就没有中招呢，说雾的身体素质好，可是阿里也是旅行了大半年的人，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呢。阿里被安排在急诊的床上，他觉得冷，雾给他的瓶子里灌了热水，守在他的床边。他一直痛，雾又开始叫医生，因为明天要停电，大半夜医生叫了拍片的医生过来，提前拍片。医生还打电话给了检验科一早过来查血。完毕后，阿里躺回到床上，雾觉得冷，加上自己例假，直哆嗦。好一会儿，护士过来跟他说，可以去办公室里坐，里边有电暖炉。雾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阿里，不知道该怎样才好。护士大概明白雾的意思。

没关系的，他现在输着液，你也帮不了什么忙。

雾起身坐进了医生办公室，围着电暖炉，终于暖和了些，自己也在不停的喝茶。知道天渐渐变亮。阿里痛了整夜，依旧没有好转，验完血，阿里被安排在了病房。他还是觉得痛，叫雾拿过来垃圾桶，让雾走远一点，就开始吐起来，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上吐下泻。两个人都知道，今天是走不了咯。阿里开始给意大利的保险公司打电话，说明自己这边的情况，阿里说之前他在印度受伤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保险公司负责，医疗费用，甚至还专门派出了直升飞机护送他去专业的给好的医院。可是中国医院的行情，根本就不容许先治病，后给钱，阿里虽然据理力争，可是还是不得不按中国的规矩办事，医院收钱的医生还没有到，取药的时候留了押金。早上一上班，收银员便拿着账单过来收需要补付的医药费。

阿里吃不下任何东西，雾自己一个人出去吃早饭，一个通宵，雾的身体很不舒服，她需要进食，暖胃的，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随便她需要会旅店告诉老板自己需要续住。阿里的保险报销需要酒店的发票，老板娘并不收雾的钱，也不肯开收据，只是说等她老公回来再说。雾收拾了些简单的东西，买了饼干跟苹果便回到了医院。病房里住了藏族老太太，感冒了所以在医院吊水，老公在旁边体贴的照顾着，时不时会有亲戚朋友提着水果来看望。大家都会友好的跟雾微笑。

阿里的情况似乎好了些。雾将苹果切成小块儿泡在开水里给阿里吃，他还吃了些饼干，感觉恢复了些体力，阿里觉得自己可以出院了。阿里依旧吃不下什么东西，雾也不敢劝他，也不能当着他的面吃过于油腻的东西。到晚上7点左右的样子，阿里说他有不好的预感，肚子隐隐作痛，半个小时候两人提上东西再次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阿里痛得跟昨天一样厉害，躺在病房里输水。医生说这种急性肠胃炎一般都要2,3天才会好，阿里也专门打了电话问自己的保险公司，不一会儿，就有医生打电话过来，说的情况大致差不多，阿里才放了心。为什么要惩罚我呢，真的很痛。阿里抱着肚子，左右不是，他想找一个好一点舒服一点的姿势，可是疼痛依旧无休止。雾坐在办公室里烤电暖炉。

听医生跟护士聊天，聊藏族跟汉族的一些基本礼仪。两个人都是藏族人，医生的老公是汉族人，老公妈妈去到儿子家里会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老公跟媳妇儿的床也会随便坐，进门也不会先敲门。而医生妈妈去到女儿家都客客气气的，特别有礼貌，做任何事情前都先问过女儿先。话说藏族人在外人面前粗狂，不拘礼节，热情归热情，总归是礼貌的。而这一点很多汉族人还是可以学习的。后来医生将话题转到雾这边。

你们结婚了吗？

不是，我们是朋友，一起结伴旅行而已。

哦，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呢。

你这个朋友还真不错，通宵陪他待在医院。

那也没有办法呀，语言不通，我也不能丢下他不管。

感觉好多外国人看着健壮实则都比较娇气，一点点事情也会大惊小怪，尤其是身体上的。

水土不服吧。

这倒也是，这里是高原，去年就有人因为高原反应死在这里，都还没到达医院就断气了，在高原上安全第一。

恩，谢谢。

晚上，雾睡在了阿里病房的另一张床上，病人白天过来打吊针，晚上回去，刚好空下床来雾可以使用，医生也不放心雾离开，如果半夜阿里除了什么事情，言语不通很麻烦。很冷，水杯现在就成了两人的护身符，装满开水，抱在怀里。一开始雾会每隔一段时间问问阿里怎么样，回答都是痛或者不知道，她背过脸去，打算睡着，如果有事情反正也会叫醒的。雾有注意到医生偶尔也会过来查看。

第二天，安全起见，两人继续留在医院。阿里表现出抱歉的神色。

雾，你走吧。

雾并不做声，只是看着他。

你是来旅行的，不能因为我被困在这里，已经在这里2个晚上了，除了医院，这个地方的什么你都不知道，你去香格里拉吧。

她怎么可以就此离开。哦，太阳。或许他需要太阳吧，也许太阳在此，他就不会赶她走。也许他是说的气话。他开始想着自己的旅行是不是就该就此结束，买一张机票然后回到意大利去。可是即便如此，这里到最近的几次都还有很远的距离，必定是先坐汽车，可是汽车的颠簸他的肚子怎么能受得了呢。朋友圈里，太阳在稻城玩着光与影的游戏，遇到的老板娘邀请她去她家免费住，还专门让下一个地方的朋友接待她。有卖水果的藏族小伙送给她很多免费的水果。有藏族老太太请她吃藏香猪肉，青稞饼，酸奶烙，酥油茶。有旅游公司跟她约游记······

反正我也闲着，没事的，等你好一点先吧。我得回酒店一趟，出去走走，晚点回来，你需要我带给你什么东西吗？

雾一出门，觉得饿，自己改吃早饭了，自己买了饼，便向旅舍走去。老板娘一看到雾，就说昨天晚上不算钱，让他们两个搬走。老板娘的旅舍是没有接待外宾的权利，现在阿里生病，如果出个什么事情，老板娘也会惹一身麻烦的。雾说着理解，如果找到下一家旅舍就过来搬东西。她将阿里的东西整理好，背到前台，很重，可是她坚持背了下去，她提了阿里的睡袋到医院，想着自己晚上冷，可以打开睡袋保暖。

医院的医生开始正常上班了，看到外国人，都会说怎么还在呀。雾解释说他还是痛，小心起见，还是留院观察的好。阿里的情况蛮好，不那么痛，只是虚脱，也停止了上吐下泻。情况好的话，明天就可以离开这个阿里的灾难之地。雾听着音乐出门了，散步。趁此机会好好看看乡城。前段时间很流行的一部电影，从你的全世界路过，有在这里取景。具体是那里，雾不知道，她远着马路想走到比较高一点的地方，然后在一个可以俯视山下很多建筑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的旁边有一个藏族老人，凝视着这个世界。雾也凝视着这个世界，有一天她或许也会像这个老人一样坐着，悠闲着，凝视世界。回去的途中路过学校，吃到了1块钱一串的烤串，还有土豆条，甚至还有一块钱的冰淇淋。在这个物资缺乏的地方，大部分物件都很贵，能找到这么便宜的还充满了童年，青少年时代的食物，雾总算是高兴了一阵，只可惜阿里品尝不到。

阿里的状态很好，两人已经可以开玩笑。下下棋什么的。晚上，雾用了阿里的睡袋睡在隔壁床。这是一种和奇怪的感觉，阿里是病人，有15块钱每天的病床费，雾则是属于免费使用，就好像依旧是雾跟着阿里再当沙发客。雾祈祷第二天阿里能够行动，能够离开这个地方，开启新的旅程，一直被困在这里相当难受，大家都需要新空气。

早上雾买了白粥，逼着阿里喝下去，淡而无味，阿里强迫自己喝了些，吃了点饼干，两人离开医院，回到旅舍，前台一个人都没有，雾跟阿里背上包就出发去往香格里拉的方向。

徒搭（15）乡城 徒搭（15）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