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古世
住在西京城的人是在一个阴天看到大雁飞回来的。排成人字松垮垮的贴在云层里隐隐约约的。最后在细雨中消失在地平线。
此时的南方依旧在逆春寒,雨水已经开始下起来了。褐色的土在第一遍春雨之后,小草的嫩芽就在雨水的指缝中冒出来了。
此时的莫早就从官府中领到了厚衣服,兴冲冲的赶回家。
莫早是一个地方官府的兵卒,这种兵卒是随意招募的,明天是王乙,后天就可以是隔壁屋的张庚。在这个城里,这种人不稀奇。
莫早名字取得十分妙,因为他早早地就娶到一个耐看的妻子。她会女工,种菜。在贫瘠年岁里,还能让两个人面色红润,体态丰盈。
妻子叫做白蒜,就是这么个普通的名字,而且每天都能见到的东西。这种人也不稀奇。
两个人住着土房子,在院子里种着菜。春天已经中下了葱,葱长的快,揪一点儿放在面里。再放一点儿辣椒,面汤就鲜活起来了。油花在面汤表面碰撞炸裂。
还有油菜,再过半个月也要开花了。黄灿灿的颜色,香味就算只有一片小田地也足够浓郁。这也许是多数人除了太阳之外接触到的最明亮的金黄。
白蒜一直很少说话,更多的时候也只是看着丈夫在一天归家后大快朵颐,她就在桌子另一边悄悄的笑着。时不时挑一下灯芯。
同是兵卒的战友也爱开着莫早的玩笑,白蒜带着饭食给不能离岗的莫早,都不敢看周围的人。不光是脸,耳朵直接红的像是滴血了。待莫早三两下吃完饭,白蒜低着头,悄悄在莫早耳边小声说了什么,接着在众人的起哄声里,快步走远。
“老莫啊,你媳妇儿刚才和你说什么了?”有好事人起哄,想套出些乐子来。
“啊,每天都说一样的话嘛,叫我回去吃下一顿饭。”莫早心里不知道,有什么说什么。
有人问莫早,二人什么时候认识的?是否想添丁?莫早也老实,直接说忘了。日子一天天就是这么过,一个人也是过,两个人也是过。当然,两个人的生活莫早还是更喜欢。
中午的饭桌上,还不等饭菜上桌。莫早把冬衣一放。脸上是遮不住的欢喜:“这次侯爷看重我了,要让我成为衙内侍卫。”
白蒜笑了,和上一次一样的笑,她笑起来是无声的,眼睛和嘴角一弯,不需要像天上的月亮一样美,就足够把莫早的心给勾住了。
她轻轻的抚摸着上面的绒毛,轻轻地说着:“真好,今年的春寒倒是不怕冷了。不像去年,那冷的呦。”白蒜跟着打了个哆嗦。
“侯爷心善,这次的银子许是足够咱们买够新布和棉絮。你肯定不会冻着。”莫早手一扬,衣服展开,直接披在白蒜身上。
“那就好好给侯爷当好护卫,往后的事情,我们慢慢商量,现在赶紧吃饭。”白蒜全然忘记自己披着衣服。颈间的白色裘皮毛随着她的身体同样在雀跃。像是一朵白花,和白蒜这种植物怎么都扯不上关系。
“今天侯爷便有吩咐,那我先过去看看。衣服你先穿着吧。”莫早知道白蒜想什么,丢下一句话,一溜烟跑了出去。
只有白蒜后知后觉,披着和她身形不相称的衣服。在后面鼓着腮帮子,有点窘迫的喊着:“省点银子花,记得回来吃饭。”声音之大甚至吓了白蒜自己一跳。她瞬间红了脸。低着头退回房门内。
一天前
“这次的准备足够让我们计划?”在小雨的夜里,屋内昏暗的烛光照映着四个人。其中这人开口
“已经着手准备半年,不说其他,光是府内人数,我早已一清二楚。”在他的对面的男人此时话语里满是胸有成竹。
“哼,你也就会些嘴上功夫!你可知,就在这两日这府里召开一批兵卒作为护卫?”最先开口的男人立即反驳。
“我又何曾不知?只不过增加人数不多,我并未担心而已。在行动当日记得避开即可。毕竟我们自有安排。等着他们百密一疏。要是实在担心,我今晚自行去摸排一下。如何?”他用手拍了拍处在对面男人的肩膀。随即拿出斗笠融进了夜雨中。
“行了,大哥。老二都去了。没有必要再生气。”刚才没说过一句话的另外两人开始把屋内僵硬的气氛变软。
“并不是生气,我们兄弟四人为了大业,府内的穆王一定要杀,还要让天下人知道他死了。如此才有人愿意去换了这狗屎不如的朝廷!”为首的男子激动,刚想握起拳头砸向桌子。随即冷静下来,猛的坐在凳子上,鼻子里突兀冒着白气。
“无论如何,明日我们一定要将计划完成。天下大乱由此始!”在烛光的影子里,话语中吐出的气映在墙上是另一副图景——那是一匹铁铸的马,带着血一般的红鬃。在雨夜里无声飞渡。
守卫第一天
夜晚,莫早依旧精气神很足。也许是没穿过如此暖和的衣服。竟在灯笼下哈气玩儿。今日夜里没有下雨,但依旧天寒?灯笼中的蜡烛平和的跳动。府内之所以招募一批兵卒,根据总管的告诫,说是有刺客。
这让整天无事的守城兵卒们热血上涌,手里紧紧的握住刀。迫不及待的都等待着刺客的到来。
天空已经黑的无法在加深了。四周出了灯笼灯芯炸开的噗呲声,再无其他声响。不过也是奇怪。今日分明是惊蛰,为什么没有雷声和雨水?
莫言看着四下无人,也无人交谈。渐渐的,困意变向黑夜一样,向着人蔓延过来。
莫早觉得空气开始有点粘重,紧接着就是风,微风,然后一阵大风。蜡烛在灯笼里惊慌失措。随即耳畔就是一阵沉闷的雷声从天际滚滚袭来。莫早此时很高兴,他心想,白蒜一定在家里等着这场雨。家里的菜今年不知道长的怎么样呢?
“轰隆!”这一阵雷声带着劲风,猛的吹到了府内。莫早此时赶紧摘下灯笼,护住风口。可惜还是没来得及。蜡烛熄灭了。莫早抓着灯笼快步向着有灯笼的地方靠近。
耳边像是有什么声音藏在雷声和乌云之后“错不了,这衣服绝对是他!”
莫早转头,黑夜里的白光直接割下了他的头颅。他们说的什么,莫早此时已经不知道了。他的头凌空在黑夜。耳边是白蒜从白天飘来的话:“一定回来吃饭啊。”
“大哥!杀错人了。”话语在雷声里手忙脚乱。
(二)近世
汪季新的惊蛰计划失败了。
牢房里,汪季新已经没有力气抬起一根手指头。他也不敢动,鞭子和烙铁将他胸口蛮狠的游走。虽然止血了,一动衣服沾着结痂,带着肉一扯,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一月的北平很是寒冷。可这一年的世道可比冰更让人难熬。他将计划取名成惊蛰,为的就是刺杀成功的惊雷,以此震醒满清这摇摇欲坠的王朝。
他知道这种刺杀亲王一旦被捕,只可能死罪,或者在牢狱中度过一生。但他不怕死,在烙铁下。他骄傲仰着头,全然不惧高温的铁在皮肉下啸叫。
有人让他招供,起初他不听。接着便是一顿恶打。打晕了就冷水浇头,继续让他招供。又是不听。如此几轮下来,胸前的肉已经烂的的不成样子。
“刺杀亲王,你可知罪?”一张纸放在行刑桌上,官帽下的辫子齿高气昂。
汪季新在嘀咕着,那人马上凑过去。听到了一句话,“拿笔来”。
那人喜出望外,赶紧吩咐人去取,官服上的飞禽走兽像是活了一般。
纸笔到了,汪季新拖着重重的链子。颤巍巍的走到了桌前。一手打翻墨盘。毛笔在胸口轻轻沾了沾。就着血,开始写着。
“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待汪季新写完后,轻蔑一笑,竟然趁他们还在辨认之时,径直冲向了火盆。他想起和朋友在刺杀之前的话:“我愿以身为革命之薪!”
“快,快拦下他!”还没等到狱卒出手,汪季新就因为体力不支晕倒了。
在三十多年之后,汪季新一定会想着那一天自己为什么腿会软一下,人会晕过去。直到西装上有了穿透胸口的子弹。
牢狱里的日子是及其辛苦的。牢房里只有一面窗,只有晚上的时候可以照下来一点月光。但此时夜里寒冷,汪季新也只好蜷缩在到稻草里。他靠着咒骂朝廷去燃起怒火,在春夜里点燃星火。
牢狱里的日子是及其辛苦的,亲王又派了人过来认罪,说只要认罪,就一定放人。这是打过招呼的。汪季新没有理他们。送来的衣服棉被也是一直没动过。他希望可以革命党的朋友可以用舆论逼迫朝廷放人。但不希望自己出去的毫无尊严。
牢狱里的日子是及其辛苦的,亲王的人又来了,他们不由分说的拉走汪季新,换了一个新地方。汪季新很高兴,如今终于要以死明志了。心里热血沸腾,一把推开扶着他的狱卒,脚步坚定。
汪季新被送到了一个相当豪华的地方,虽然在牢狱,但明显是静心布置过。这一天起,汪季新不在辛苦了。
在这个新的牢房里,起先他硬睡了两天地板。第三天他靠着和床同侧的墙,第五天他坐在床上想了一个晚上。最后他做了一个无比舒服的梦。
这尘世最擅长的事,大抵是抹杀疏狂者的落拓,磨平豪纵者的傲骨,斩灭叛世者的孤妄。
汪季新换上了保暖的衣服,拿来了许多书籍。就连窗户也可以晒到太阳。很是安逸,拿着书卷,批卷吟诵。
他不想死了,他害怕死了,他不敢流血了。
他开始安慰自己,也许没有必要白白送命。也许革命时机可以等候。也许惊蛰播下的种子不需要那么笔直。
“平生慕慷概,养气殊非学。哀乐过剧烈,精气潜摧剥”他这次用的是墨汁,写的字很漂亮。刚正不阿。
他依旧关心着窗户外面的北平。每天报纸送达,他的心就被狱卒拿走,带去了外面。
汪季新时常做梦,他记得最清楚的是一个很神奇的梦。他在梦里看见一根在阳光下几近透明的线,他刚刚摸上去,他的灵魂就被那跟线扯了出去。
他得到了天空中,第一次看到了北平的全貌。汪季新去过西洋的大城市。他觉得把纽约砸进燕京就成了北平。
在黄昏中,北平的街道有着人,车和马,向下看就像是一条鱼上绯红的鳞。
这跟线像是个鱼钩,它钓起汪季新,钓起地安门外的历史里守望出征的心上人,钓起门口准备带着妃子出游的末代皇帝。钓起烟袋斜街的雍容灯火,钓起日后宝文斋的古玩,钓起银锭桥中埋藏的炸药。
为广东钓回檀香山的壮志,为燕京钓回彼得堡的豪情。
这黄昏里的辉煌的线,
钓不钓得回,万马齐喑之后的万马齐鸣?
钓不钓得回,这一颗以身为柴的心?
梦醒了的汪季新是那么的怕死,他还想继续或者。他甚至想着是否可以偷偷认罪,偷偷出国。
“噼啪!”汪季新突然从幻想中被唤醒。
四下无人,门外的火盆木柴烧断了,发出了嘹亮的嘲讽。
(三)现世
对现状,要是我还有点胆气,那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惊蛰这个节气,我最近了解到是个播种的季节。现在的种子,便是之后的收获的先导。正所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但是今年,不仅仅是我,身边的朋友也是一下压力大不少。感觉寸步难进不说,很多繁杂的事把人都磨怕了,想着就这样吧。于是一天天的就过去了。
我是分明想努力的,但却害怕竞争了。好在朋友一直在鼓励我,让我最终播下了属于我的种子。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写这些东西了,现在看其实我也不知道写的是啥。但重操旧业是不大可能的,截止今年三月我去年的预期已经目标全部沦陷,我希望重新给自己一个定位,在合适的坐标系里。而且我也早无当年七分才力。后面可能就不写了吧,包括诗词。感觉我越来越平淡了,但希望同志们可以在这个节日里抖擞精神。也是提醒我不要在日复一日的悠闲生活里失去了革命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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