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花名册
送走了极北使者,翼皇帝回到了御书房中,当然,晨椿、庭彦、清泉也齐聚在这里,就等待着香绍回来。
“我让流光暂时留在明华宫里,以防万一。”
翼皇帝点了点头,赞许了香绍的想法。“乐班女官也很诧异,这个女乐师十岁左右就在乐班中,却没人知道她竟然是隐藏在乐班中的杀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皇宫。这样的人不多,至于,这个……”
翼皇帝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翼皇帝想说的是什么,因为他们认得翼皇帝面前的那个暗器。
那和先帝遇刺时发现的暗器一模一样!
翼皇帝所得到的消息是,当年潜进皇宫的杀手有八个,在和先知的对峙中有两人丧生。
这就是辰亲王的杀手集团“影子”最具代表性的八个人。
如果说“影子”是辰亲王麾下无形的杀手集团,那么这八个人就是杀手中的顶级高手,能够出入皇宫如若无人之境,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宫墙之中。
更令翼皇帝感觉到麻烦的是,前先知的战斗力并不比自己差多少,若是一般的杀手刺客什么的,他完全可以将其制服。
而在那一场恶斗中,先知负了伤,对手八人折损两人。
也许在那时,翼皇帝就已经感觉,那并非一般的杀手,抑或那根本就是辰亲王用来造反的王牌。
“但是,两年多过去了,这些杀手全部销声匿迹,连我们都无踪可寻,是什么原因让他们突然又……”晨椿推测着。
“龙源将军?”清泉轻轻地吐出了这个名字,“在辰亲王遗党中,有声望的人不是战死了,就是因为拒绝接受招降被流放了,少数几个在招降后辞官后归隐。留到大战之后的,只有龙源将军一人。”
“可是,以龙源将军的声望,她要造反根本不用和大家玩失踪,南联军大都是她的旧部,她只需要一声令下,就可以揭竿而起了。”庭彦开口说道,“我跟在将军身边一年多,至少没有发现什么……”
“就算她和杀手有联系,她也不可能让你知道吧!”清泉反驳道,“她那么年轻能坐上南联军将军的位置,难道她的背后就没有推手吗?”
“话虽这样说,”香绍插话了,“不过,龙源将军在极北战场上的表现,我们大家也都见识过,要不然为什么大家会举荐她?”
“庭彦,”翼皇帝却招呼了庭彦,开口说道,“既然流光留在了明华宫,那么,你就先回军里去吧,省的南联军又生出一大堆事情来。”
“啊……是……”庭彦有些没回过神来,只有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另外,晨椿,”翼皇帝继续说道,“明天到花名册上去查一查龙源,其实,清泉的推断,也不无道理。”
静——
清泉点了点头,回头看着旁边的晨椿,二人显然都明白了翼皇帝的意思。尽管现在要让他们去人群中找出龙源来估计有点困难,但是,龙源的年龄他们都清楚,绝不会超过三十岁。
这等年轻的年纪,却能够在辰亲王的军队中担任主帅,招安之时只需要一句话就让余部都乖乖归顺……为何当初没有人去怀疑她在军中的地位,更没有人去怀疑她的身份呢?
庭彦只静静听着翼皇帝的话,不过他没有停下脚步,只快步离开了御书房。
他径直去了南联军的资料库——也就是平日里流光工作的地方,小心翼翼关上了房门,从书架最里面的框格中,抽出了一本薄薄的花名册,这是记录南联军将领资料的花名册。
花名册上记录的第一个名字便是:龙源。
龙源:女,南联将军,辰亲王旧部,二十五岁出任辰亲王军将军,战败后接受羽亲王招降并统领南联军。同年跟随翼皇帝陛下远征极北战场,大战结束后回国,不辞而别。
他没有仔细地看下去,而是转身将花名册投进了落地式的香炉中,纸页立即卷曲了起来,燃烧着。
突然,他听见了窗外有敲击的声响,既像暗号,也像是袭击的警报,他下意识握紧了流光平时放置在桌旁的短刀,猛地推开了门——
“谁!”
窗外的黑影顿时逃开了去,是两个人,但是庭彦没来得及看清他们的模样。
他的这一生呵斥显然引起了营中的骚动,脚步声和说话声开始渐渐靠近来。突然,一阵大风刮来,吹灭了屋里的烛火,他赶忙回头看去,却惊愕地发现依然燃烧的香炉旁竟然立着一个人!
“你这是做什么,庭彦!”
这个声音很沙哑,语气很严厉,听上去也极其陌生,但是借着香炉的微光,他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将军?”
他几乎是木讷地呆在了原地,双膝几乎就要屈膝跪下去。他深呼吸了一下,用力眨了眨眼睛,才确定自己是真的没看错。
他只差没有两步冲上去了,而立在香炉旁的龙源却示意让他不要进门来,转身端起了条案上的茶壶,将一整壶茶都倒了进去。
火灭了,但是花名册也化为了灰烬。
龙源的眼神很快从看香炉转到了庭彦身上,似乎在等着他解释。
“将军,告诉我,今天晚上的事情,与你无关!”
龙源没有回答,只重重地将茶壶放回到了条案上,发出清脆地一声响。
脚步声越来越近,庭彦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奔来的士兵,正准备请龙源回避一下,却发现香炉旁早已没了人,只有香炉在哧哧冒着青烟。
“怎么了,将军?”
“没事,”庭彦只能摇了摇头,“只是风吹灭了烛火,是我多疑了。”
当晨椿来到这里寻找记录将军的花名册时,自然是找不到花名册的踪迹,流光也纳闷了,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
“肯定是上次叫兄弟们来大扫除时,不知道收拾到哪儿去了。”流光一边在成堆的资料中寻找着花名册的踪迹,一边念叨着,“男人做事儿就是毛手毛脚的,一会儿东西又不见了,看来下次我还是得去请庭彦府上的扫地大娘来收拾这儿……”
看着庭彦回头一脸茫然的模样,晨椿不由得笑了出来。
“这样吧,流光,如果找到了,就差人给我送过来吧。”
“是,将军!”
晨椿对她点头笑了笑,离开了,很快就走远了。
“花名册呢?”流光脸上的笑容收起了,回头向庭彦问道。
庭彦没有回答,只把目光转向了满是香灰的香炉。
流光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吃惊。
“昨天将军回来过,她似乎是想责备我毁了花名册。”庭彦合上了双眼,轻轻靠在书架旁。
“什么?将军回来……回来过?”也许是意识到音量过大,流光的话说到一半,压低了声音,“你怎么不告诉我!”
“只一眼,就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她又去了哪儿。我看过花名册,其实,关于将军的过去,那里面没有记录太多,”庭彦说道,“只不过,如果继续让晨椿追查下去的话,他很快就会发现其中的漏洞。”
“漏洞?”
庭彦笑了,在流光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在第一次造南联军花名册的时候,你在将军年龄这个问题上犹豫了很长时间,不是吗?重造花名册的时候,你同样也为这件事情犹豫了很久,对吗?”
流光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如果按照花名册上的记录,将军出任辰亲王军将军时是二十五岁;一年后接受羽亲王的招降,那时候二十六岁;随即跟随陛下远征极北战场,直到一年多以后大战结束、南联军回国,紧接着她失踪,这时候她接近二十八岁。现在又过了一年多,她应该有二十九岁了吧!”
“然后呢?”
“但是,你我都知道,将军的真实年龄,可比我小多了!”
庭彦和翼皇帝同龄,二十五岁。
流光没有回答。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更改将军的年龄,但是这个记录未免也太不靠谱了,见过将军的人,都知道她绝对没有我的年龄大。或许,正因为如此,将军才一直不愿意见陛下,她情愿躲开情愿失踪也不愿意见陛下,对吧?”庭彦继续说道,“如果,在册封大将的时候,陛下问起了,只怕那时候将军她就会被扣上‘欺君’的罪名!”
“庭彦,我只问你,你认为,将军她会有谋反之心吗?”流光压低了声音。
庭彦只摇了摇头。“将军若要谋反,早在羽亲王招安的时候她就会动手,何必等到现在?更何况,即使是现在,她也随时可以动手,根本犯不着派那些莫名堂的杀手。”
流光只望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流光,你跟在将军身边的时间比我更长,将军究竟就多强,你比我更清楚。”庭彦靠近了流光许多,低声说道,“你我都知道,将军既然选择了陛下,她绝不可能再选择背叛,无论她做任何的决定,我会选择站在她这边,你呢?”
流光的目光也注视着庭彦,没有丝毫的闪烁。
“连我这条命都是将军的,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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