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预感
夕阳西下，昭王离开大殿回到了书房。太子夕照代理朝政已有大半年的时间，现在夕照领兵出征，所有的事情又回到了昭王的手上，那种辛苦和劳累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幸好夕照是可以让自己放心的，昭王思索道，在众多的儿子当中，没有哪一个可以比得上夕照，任何交给他的事情，即使自己不过问，他也会给自己一个最满意的答案。
他经常也听到其他五部有夺嫡的事情发生，但是，在绿陵绝对不会发生，只要自己活着，夕照就是唯一的太子，也是未来的王。
“父王！”
充满稚气的声音，昭王知道这是谁。
九王子夕扬，和自己最喜欢的太子夕照一样，都是芹王后的儿子，只是，他的年龄还太小，自己常常忽视他。
“姐姐的鸽子。”
夕扬的手中亮起了光，慢慢凝结成了一只白鸽。
“看样子，旭阳已经到锦皇都了。”昭王接过鸽子，读了鸽子带来的信息，半晌，鸽子化为光斑，消失了。“什么时候到的？”
“中午时分的事情了，儿臣看父王忙，就没有打扰。”
“等了这么久？”昭王有些吃惊，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回去休息吧！”
夕扬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而这时候，昭王又叫住了他。
“以往，夕照都会和你说起他的想法和打算，这一次，他有和你说起过吗？”
夕扬摇头。
但是昭王却觉得儿子的眼神在四处飘逸，似乎不敢正面看他。
“夕照果真对你说了什么？”他继续追问道。
“大哥没对儿臣说什么。”
在昭王的眼睛里，夕扬是个不会说谎的孩子，一旦他说谎，他的声音就会发抖。
而现在他的声音抖得厉害。
“你在撒谎！”
夕扬顿时跪在了地上，也许是因为自己在撒谎，也许是他害怕了。
“大哥真的什么也没有说过，是儿臣无意间……听三哥说的……”
“梧遥？梧遥说什么了？”昭王问道。
“三哥说，此去，总会有人……回不来的……”
“回不来？”昭王继续追问道，“什么意思？”
“儿臣不知道……三哥他是在给大哥说，儿臣……儿臣只是在一旁偷听到的而已……”
难道这就是夕照反对出征的原因？昭王苦笑了一下，夕照可不是容易受人左右的，梧遥也很少这样说，除非……
昭王曾经怀疑过自己三儿子是先知，但是，种种迹象却又证明他和先知这两个字不沾边。
但每一次梧遥说出的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到最后总能应验。
总会有人回不来？
哪一次打仗又能全身而退？总是会有伤亡的。尽管梧遥只有二十四岁，但是他也算是身经百战的军师，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起来吧！”
昭王只这样淡淡地说道，转身走进了御书房，关上了门。
夕扬却迟迟没敢站起来，只低着头在悄悄地流泪。
因为夕照告诉他，这个预言，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不敢告诉父王，也不敢告诉母后——因为梧遥所说，指的是夕照！
清晨，旭阳来到凤皇朝皇宫后的第一个清晨，她早早地起来迎接早上的太阳，却发现这只是个大阴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午肯定会下雨的。
锦皇都的气候比较潮湿，这种阴天是春秋两季很常见的。玉儿告诉她。大清早玉儿在明华宫的花园中……似乎是在舞剑？
虽然她手中拿的，是一根本应该被丫头扫走的树枝。
“玉姐姐在打仗的时候用的是什么武器啊？”旭阳在灌木林中翻了半天，终于也捡了跟和玉儿手中长短差不多的树枝，好奇地问道，“长枪？大刀？还是……铁甲戟？”
铁甲戟是夕照的武器，只不过经常会被旭阳当作玩具拆来玩。
玉儿双手比划着告诉她：平时防身都用双刀，战场上用的是银枪。
“就是啊，大哥的铁甲戟好重的，我一般就拆了那枪头当剑使。”旭阳说着，把手中的树枝当剑舞了几下。“对了，玉姐姐，双刀应该怎么使啊？”
玉儿笑了笑，低头将刚才手中的树枝折成了两截，一截长，一截短，左手执长的，右手执短的，然后示意旭阳来过过招。
过招旭阳当然乐意，自己这个大家闺秀的模样明摆了是装出来的，还是以前跟着大哥跑的那些日子比较无拘无束一点。
现在有玉儿陪着她，她似乎又有些找回以前的那种感觉了。
她将枝条握得短了些，然后快速地“出鞘”，想要以快致胜，谁料玉儿的双手速度比她更快，左手的长枝条刚一挡下她手上的“剑”，右手的短枝条立即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然而玉儿的眼神却注视着另一边，那是一个穿着草绿色衣服的女子，站在不远处，鼓起了掌。
“好身手！”绿衣女子笑着走近她们，一边说道，“我听说新来的月贵人会骑马，昨天就计划来拜访拜访。谁知道，赶早不如赶巧，看了一场精彩的比武。”
“精彩吗？”旭阳有些不好意思，被玉儿一招拿下，自己应该是丢脸丢到家了，居然还被人表扬“精彩”。
“当然精彩！”绿衣女子看上去约二十出头，笑着说道，“我是住在雪昌宫的佳楠，你好，月贵人！”
“我叫旭阳，佳楠姐姐叫我旭阳就好了！”
玉儿低下头笑了笑，她昨天已经听说过了，翼皇帝没有皇后也没有贵妃，这后宫中，地位最高的是两位皇妃，一个是昨天见到的中宫珠皇妃灵桂，另一个就是面前的雪昌宫璧皇妃佳楠。
至于其他的嫔妃和美人，玉儿没有具体打听了，因为翼皇帝很少过问，也许连名字都记不清。
其实论地位，灵桂和佳楠应该是平起平坐的，因为灵桂的父亲是帝师，翼皇帝很尊重他，因此才给了灵桂中宫的地位。
两年前，先帝遇刺的时候，灵桂的父亲同样也遭遇不幸。
佳楠和灵桂的性格完全是两个极端，也许灵桂是坐在了后宫之主的座位上，因此待人要傲慢许多，而佳楠则一来到明华宫就拉着旭阳“妹妹长、妹妹短”的，一说起骑马，两人立即找到了共同语言，手拉手走进了明华宫，旭阳回头对玉儿笑道：“玉姐姐，给我们泡两杯花茶吧！”
玉儿淡淡一笑，退下了。
她并没有走远，送完茶之后，她静静站在旭阳的身后，听着两位妃嫔笑着约好了三天后一起去骑马。
骑马并不奇怪，问题是，这皇宫中上哪儿去骑马？
当三天后佳楠牵着爱驹来到明华宫时，玉儿就明白了，她们俩打算就在皇宫里骑！
以璧皇妃的身份，在皇宫里骑马是没有问题，只要不遇上刚下朝的皇帝！
她俩没有遇到翼皇帝，而是差点撞翻正在赏花的灵桂！
两位皇妃虽然不和，但是却吵不起架来，灵桂再怎么发飙骂人，佳楠也只当没看到，转身跨上自己的爱驹，招呼着旭阳换个地方继续飙马。
灵桂这次真的是忍无可忍了，直接冲进了翼皇帝书房，差点把准备开门的香绍撞翻在地。
“娘娘……怎么了？”香绍想问，却没有问出来。
“让开！”
灵桂的一声怒斥，使得香绍倒退了好几步，然后无奈地看看身旁站的大文司清泉。
翼皇帝没有抬头，缓缓地端起自己面前的清茶，吹了吹飘在水面上的茶叶，正准备喝，却被灵桂一把夺了茶杯，重重放在了书桌上，“嘭”的一声响。
“某些人简直是越来越嚣张了，不仅嚣张，而且还要带坏新来的！”
翼皇帝当然明白灵桂所说的“某些人”指谁，淡淡地一笑，重新将茶杯端起来，继续说道：“佳楠来自草原，皇城中虽然有跑马场，但是她作为皇妃是不能随便离开皇宫去的，你就让她在宫中开心一下吧。”
“我让她一个月两个月都算了，她进宫都半年多了，还这个样子！”灵桂再一次夺下了翼皇帝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大口，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姐姐是草原亲王的王妃，她进得了宫吗！”
翼皇帝脸上的笑容收了些许，注意力从自己的手上，移到了灵桂的脸上。“如果你的父亲不是前代大文司，你进得了宫吗？”
翼皇帝的声音很平静，华美的眼睛微微一弯，嘴角浅浅一翘，站了起来，从灵桂的手中拿过了茶杯，转身递给了旁边的小丫头。
灵桂一时感觉到了压力，转身快步离开了。
“清泉，你师傅一世英名，怎么教出这么个女儿来？”
从小丫头的手中接过重新泡好的清茶，翼皇帝重新在书桌前坐下，刚才他们的话题被冲进来的灵桂打断了，一时间还没有回到刚才的思路上去。
清泉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只有苦笑一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说道：“清泉只有替师傅和珠皇妃向陛下道歉了，陛下可不能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在翼皇帝决定册封灵桂为皇妃的时候，清泉确实向他说起过灵桂的脾气等问题，当时翼皇帝只是淡淡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珠皇妃现在怕是不会听你的话了吧？”香绍抖了抖衣服，刚才和灵桂撞在一起，沾上了不少她身上的香粉味。
清泉又是一阵苦笑，“应该是从来就没听过。”
“好了，不说她了。”翼皇帝收回了话题，说，“我没想到，绿陵部落竟然接受了中岭的建议，去双面夹击红川。”
“昭王的决定是很冒险，但也不是完全不可取。”香绍继续说道，“红川是南方六部中最强的部落，中岭和绿陵实力相当，单打独斗都不是红川的对手，联手说不定……”
“但是绿陵和中岭这么大的举动，其他三个部落难道就没有半点反应吗？”清泉问道。
“金海是六部中的中立者，中岭大概是在金海那里碰了壁，才会想到找上绿陵的。”香绍继续说道，“白砂实力较弱，暂时未见动静，而光天就说不一定了，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陛下……”
翼皇帝的注意力似乎依然在他的茶杯上，直到香绍的话题转到他身上为止。
“我觉得，关于六部之间的种种关联问题，陛下可以考虑问问月贵人。”香绍说道。
“问那个小公主？”清泉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哭笑不得，“小公主什么的哪儿懂这些啊？”
再一回头，清泉发现翼皇帝正望着他，半晌，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
“昭王说过，旭阳公主喜欢跟着太子发疯，说不定，她还真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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