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芝麻酱小朋友:
转眼,今天是你三岁的生日。
爸爸也没有想到,短短一年又过去了,感觉写上一封信的时候还是昨天,你爸我躲在被窝里边写边抹着老泪呢。这不一眨眼,一年没用的“简书”app重新打开了,超低产老写手又捧着手机发呆了。
这几天你妈妈老是跟我催稿,说新一年的信你写好了吗,你看我,边写边哭成傻x,一写写了三五千!。。。也真是难为她了,想当年你妈可是作文难产户,每次考试写到最后800字作文的时候恨不得能把笔头嚼成粉!
可是爸爸这次也难产了,肯定不是没话说,而是太多话想跟你说!2018-2019是我们一家三口里程碑的一年,你上了幼儿园;妈妈有了新工作;爸爸妈妈也终结了身份问题,最后一颗石头落了地。而对于你,不再是那个裹在襁褓里一笑起来眼睛眯成小弯儿的小婴儿,不再是哼哼唧唧只能吐出一两个字词的小宝宝,而是一只,学会了所有情绪的,能成串儿成串儿吐句子的,中英文混搭不混淆的小大人了!你以为你老爸老妈当年为什么没事找事要写信,还不是嘴巴说了你又听不懂,憋的慌只能写下来以期望日后你能赏脸看一看。现在,你爹说一句你能回十句,只比你妈的二十句差一点!而且胜于蓝的架势已经出现了!
弗洛伊德曰:反馈,无论是正反馈还是负反馈,都能赋予作父母的最大满足感。(弗洛伊德:呸!我没说过!)自从上了幼儿园,你回家后小嘴儿里总能嘣出几个英文单词,直到有一天,你说,爸爸,I love you!你爸噎住了,自从有了你以后你爸泪点持续走低,这会儿除了勉强挤出一句“咪兔”,其他的话已经说不上了。很快的,不再局限于双语对话,想象游戏马上就上马了,以下对话形式以无规律变化每天上演:
“爸爸,芝麻给你做饭好吗?”(翻身坐在我的肚子上并把脸凑上来)
“好呀”
“爸爸想吃喃?”(标准昆明话)
“爸爸想吃鸡蛋炒馒馒”
“OK!”(翻身下马,手作炒菜状嘴里叽叽呱呱模拟声音)
“爸爸要不要辣椒?”
“要!”
“爸爸要不要broccoli?”(意为西蓝花)
“要!”
“爸爸要不要water?”(不明白炒饭为何要水)
“不要!”
“OK!All done!”(小手向空气里一抓,塞我嘴里)“There you go!” (还知道there you go!!!)
所以,每天都有新惊喜,每天都有新发现,能够互动交流的你就像变成一只小魔盒,永远不知道里面能蹦出什么新鲜东西。如果让爸爸总结这一年,爸爸写不下,林林总总都细化成了点滴,分落在了我们小家庭的朝朝暮暮里。爸爸每天陪伴你的时间都很珍贵,你可以叽叽喳喳唠个没完,可以专心致志用磁力片搭小房子,可以中文歌英文歌混搭多多少少能唱出了调,最喜欢的,是你可以安安静静靠在爸爸肩头听爸爸给你讲绘本。
好像悠扬的日子可以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但有一天你妈妈说,暑假想带芝麻回趟国。
此时此刻落笔的时候,是时隔35天后爸爸再见到你。机场里你扑到爸爸怀里说想爸爸,接过爸爸带来的气球笑的合不拢嘴,回到家里和爸爸一起喂作为生日礼物的天竺鼠,爬上床和爸爸重复着空气里做饭的全过程,吹完蜡烛吃完蛋糕洗完澡,默默地说想要爸爸妈妈陪着一起睡。。。
华灯初上,夜色下罪行累累的芝加哥也归于了平静(南区的枪声我们是听不到的),老父亲捧着手机发上了呆。
这一个多月,爸爸是怎么熬过来的不用多提,一个例子足以:以前出差需要离家三五天,每天晚上躺在旅店床上都在刷你从小到大的视频;回程的时候如果能赶在你睡觉以前到家,那一定是不考虑吃饭的三急也是能忍则忍的。好吧,爸爸当时想,就当出了一个35天的差,也没啥好矫情的,成千上万的留守儿童的父母都在以身作则呢。
留守儿童的父母,作什么则,作孽!
你妈妈想着安慰我,说老文啊你是不知道,芝麻酱在国内有多开心!我是相信的,虽然还是有点嗤之以鼻孔。儿女的感官感情感受很重要,父母的就不重要了吗?
嗯?重要吗?当然的吧,是吗。。。?
35天里,越想越不对。电影里,Lady Bird鄙夷观念落后的教会学校,执意要离开中西部小镇,不惜刻意反抗母亲所有的意见和建议,甚至给自己改了个类似中文语境里“我心飞翔”土味名字Lady Bird。在我们几乎所有人的青春段落里,都不可能避免的出现明里暗里的对父权的反抗,回想当年,周边人包括自己叛逆期那些自私的愚蠢的举动,气的都想坐时光机穿回去扇上几个巴掌。不乏有很多人是想或者真的改了名字的,你老爸也是,从小被嘲笑多年,新老师点名一定得点我,颤巍巍站起来后人家还加一句“哟,是个男的”。你知道吗?潜意识里,这可以说是最终极的反抗,你赋予我的,除了基因改不了,其他能改的我一定要改!
再长大后,离家几乎是一个必然选择。这几年在这边和朋友聊天,有时谈到种种弊端,时常有种怒其不争的感觉,又说到大家都是近十年没有回家过过春节,说完都是一片沉默。好像上一次和父母谈心都已经遥远的再也记不起了,总感觉我们一定是敬重父母的,但是,敢说自己多年来没有牺牲他们的感受吗?Lady Bird最后终于如愿以偿来到大城市纽约,内心却尽是空虚冷漠,偶然看到教堂里唱诗班的排练,触动之下打电话给母亲道歉,叫回了自己的本名。但是母女和解了吗?电话并没有打通,只是一个语音留言而已。
说了那么多,其实爸爸心里知道,等你再长大,爸爸是逃不掉这个劫的。生儿育女是一场渐行渐远的旅行,爸爸在两年前写给你的信里就引用过这句话,现在无非是,在某种程度上,更明白了一点。你奶奶总是打趣我,说以后你要是出嫁,你爸我一定哭成狗,我笑着摇摇头跟你奶奶说,妈你知道吗?可能到时候哭都哭不出来,在美国,女儿出嫁时是女方出钱办婚礼,而且呀,嫁过去以后,十之八九姓要改成男方姓。
有一次爸爸跟爸爸的一个供应商聊起这事,这老美一听说中国传统是男方操办,还没有改姓之说,直接问我还有没有弟弟,要把他女儿嫁过来。我俩捧腹大笑之后,他幽幽地吐了一句:“如果她感到幸福(翻译成快乐也行,英语里就是简单的一个happy),这一切又算的了什么呢。”
我想都没想就接了句y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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