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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真探(二十六)

冒牌真探(二十六)

作者: 8592b4b66632 | 来源:发表于2019-07-24 10:15 被阅读11次
    *【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事实的半虚构故事

    《冒牌真探》是警校肄业生金宇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他和学长鸣哥的私家侦探经历。私家侦探原本是隐秘而严肃的职业,但这两人半路出家,总会发生一些啼笑皆非的事。

    这是 冒牌真探 的第 26 篇调查报告

    时间:2018年

    地点:北京

    人物:金宇,鸣哥,老于,钱森

    全文11405字,阅读约需 12 分钟

    ★★★

    北方的冬天寒冷干燥,最近不光嘴唇爆裂,还浑身脱皮,抹多少润肤乳都不顶用,使我本就烦闷的心情也变得愈发焦躁。

    一周前,我和鸣哥一起解决了唐茜的事情(前情回顾:没事别瞎约,五星酒店里也有仙人跳,上当了裤子都不给你丨冒牌真探025)。本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案子,没想到一切都是鸣哥提前设计好的,目的是从健身教练艾拓口中套出钱森违法犯罪的证据。

    上次在酒店,鸣哥告诉我,他在钱森手底下的时候,除了老于这个兄弟之外,还有个叫刘浩的朋友。当时鸣哥没有继续往下说,我也没追着问。

    鸣哥这人有个臭毛病,总喜欢把事儿都装在自己心里,想说的时候他会主动告诉你,不想说的时候,你就是把他的嘴撬开,再塞个扩音器也没用。

    两天后,鸣哥主动跟我聊起了他的前同事刘浩。

    那天在酒店,临走时鸣哥说了一句话:狐狸尾巴不止一条。

    这句话显然是在暗指钱森。私自售卖来源不明的增肌药物是一条狐狸尾巴,而另一条狐狸尾巴,我心中有个大概的猜测——艾拓在勾搭富婆方面是个老手,可能经常做这种事情。也就是说钱森可能经常指使艾拓去勾搭像唐茜这样的富婆,然后制造“出轨证据”,以此牟利。

    鸣哥不置可否:“这么说倒也没错,不过他们的招数可不止这一个。”

    白羊座是公认的急性子,我最不喜欢别人把话讲一半,忍不住催促鸣哥:“行啦,鸣哥,别卖关子了,你把话说完行不?”

    鸣哥一边抽着烟,一边不急不缓地说:“这事儿其实很简单,你也知道,北京这地界卧虎藏龙,有钱的,有权的,都海了去了。不过只要是人,他就有七情六欲。干咱这行,婚外情这种事儿见得太多了,普通人都是偷偷摸摸,生怕被发现,更何况是那些上流社会,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说白了,钱森做的事情跟狗仔差不多。狗仔专门偷拍明星,搜集明星的私密信息,像我们平时在网上见到的那些明星八卦新闻,很大一部分都是狗仔传出来的。狗仔就是靠倒卖八卦资料赚钱,不过,也有一些狗仔会拿着资料直接与当事人交易。虽然这么做风险不小,不过只要干成,估摸着后半辈子也就吃喝不愁了。

    而钱森显然比狗仔更大胆,他专门设局,让艾拓这样颜值高、身材好、嘴巴甜的小伙儿去勾搭一些有身份地位的女性。拿到资料之后,再去找当事人谈判。要知道,这些女人手里都不差钱,为了保护自己的声誉,一般都会选择息事宁人,破财消灾。

    这种手段虽然下三流,但不能否认,来钱确实快。我和鸣哥整天累死累活,天南海北地奔波,一年到头估计都没钱森设计勾搭一个富婆挣得多。

    说得大义凛然点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钱森这种做法太没底线,实在是让人不齿,难以苟同。

    ★★★

    鸣哥的前同事——刘浩,比鸣哥大两岁,早鸣哥一年入行。鸣哥刚进钱森公司的时候,刘浩带着鸣哥干了一段时间,算是鸣哥半个师傅。鸣哥精明能干,业务能力提升迅速,没过多久就和老于组成二人小队,合作执行任务。

    鸣哥和老于准备辞职单干的时候,刘浩还劝过他们,说他俩毕竟在北京没什么底蕴和资源,万一碰到硬茬子,那就麻烦了。

    那时鸣哥和老于都满腔热血,誓要干一番大事业,哪里听得进去,觉得只要业务能力过硬,做事谨慎小心一些就问题不大。

    没曾想,还真让刘浩说对了。不过鸣哥和老于不是栽在案子上面,而是被钱森坑了一把。最终导致俩人赔了一大笔钱,老于心灰意冷离开了北京,鸣哥女朋友也跟他分了手(前情回顾:花七十万买了辆假保时捷,逛遍了三里屯所有夜店丨冒牌真探008)。

    之前鸣哥和刘浩的关系虽然算不上非常铁,但也不错。后来出了那档子事,俩人立场发生了变化,联系自然就变少了。

    鸣哥理解刘浩,为了避嫌,他也很少主动联系刘浩,大部分时间俩人都静悄悄地躺在双方的好友列表里。

    奇怪的是,今年刘浩主动找鸣哥聊了几次,有意无意透露出对这行产生厌倦,想要金盆洗手的意思。

    那天在酒店,鸣哥便猜到了钱森的套路。所以想到联系一下刘浩,从他那里打探些消息。不过他并没有把握,毕竟刘浩的老板还是钱森,单凭鸣哥一张嘴,怎么可能让刘浩背叛钱森?

    而钱森更不是善茬,在这行浸淫多年,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什么手段没见过?想在他眼皮底下搞小动作,必须得掂量掂量。

    解决完唐茜的事情,两天后,鸣哥约刘浩见了一面。

    刘浩虽然没有给鸣哥具体的信息资料,不过却证实了钱森做“狗仔”的行为,因为这也是刘浩的工作内容之一。

    钱森的公司里,十几个调查员一共分为三个小组,刘浩是其中一个组的组长。上次跟踪偷拍唐茜的两个人属于另外一个小组。

    确认了猜想属实之后,鸣哥向刘浩透露出想得到一些这方面资料的意思,不过被刘浩断然拒绝了,并且警告鸣哥,让鸣哥不要趟这趟浑水,因为这些人身份地位都不一般,不是鸣哥惹得起的。万一资料传出去,遭殃的不只是鸣哥一个人,还会连带自己。

    细细一想,这些资料的确是烫手山芋,一个处理不好,砸在手上麻烦就大了。

    话说到这份上,鸣哥也不好再强人所难,只能作罢。

    我有些想不通,钱森已经年过半百,黄土都埋到胸口的人了,他这些年攒的钱估计一辈子都花不完,为什么还要做这些见不得光,违法犯罪的事情?

    我和鸣哥又商量了一阵,想着这些资料虽然能够威胁到钱森,但也只能想想而已,实在没办法搞到证据,只好把重心放回增肌药物上面。

    ★★★

    上次艾拓给了我们一个重要信息:每个月的五号和二十号,都会有一辆江淮箱货来给健身房送货。

    从艾拓口中得到这条线索的时间是七号,已经过去一周,也就是说,再过五天,我们就要展开行动,跟踪那辆送货车,追寻增肌药物的源头。

    我问鸣哥这几天有什么安排。鸣哥说没啥安排,不过老于过两天要来北京,让我到时候跟他一起去接机。

    接下来的两天里,鸣哥依旧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待在家里闲得发霉,游戏也没心情玩了,一天中有一大半时间都躺床上发呆。

    浑浑噩噩过了两天,老于终于要抵达北京了。晚上八点下飞机,本来鸣哥约定跟我一起去接机,临行前,鸣哥接到一个电话,然后把老于的微信推给了我,让我自己打车去接老于。也没告诉我啥事,就急匆匆开车溜了。

    我打车到机场已经晚上七点半,在接机口等了半个小时,老于手机开了机,通过了我的微信好友申请。

    我给老于发去我的位置,老于也给我发来自己的一张自拍照,照片上的老于穿着白色T恤,虎背熊腰,一身紧实肌肉将T恤撑得鼓鼓囊囊,两块胸大肌估计一只手都握不住。他开玩笑说,他这体格好认。

    在接机口等了大概十分钟,远远看到一个头戴黑色棒球帽,穿一身白色运动装的壮汉跨着流星大步走出来,不用说,肯定是老于了。

    我使劲挥了挥手,喊了一声:“于哥!”

    老于听到声音,提了提帽子,笑着冲我招了招手。

    随后迈着豪爽的步伐向我走来,我刚伸出手准备跟他来个革命战友式握手礼,谁知老于跟本不按套路出牌,直接一把将我搂进他铜墙铁壁般的胸怀里,一只大手好似一块板砖,差点给我拍吐了。

    我赶紧跟他拉开距离,张开嘴深吸了几口气。

    之前鸣哥已经给老于介绍过我,我俩虽然素未谋面,却也算神交已久,都知根知底,我开玩笑说:“于哥,你这是练过铁砂掌啊,手劲太大了。”

    老于用他粗狂奔放的嗓音哈哈笑了两声,问鸣哥怎么没来。我说鸣哥临时有点事,我也不清楚他去干什么了,等他回来咱再问他吧。

    回去的路上,我给鸣哥打了个电话,他没接。我刚寻思先带老于去吃个饭,鸣哥就给我发来微信,说他九点回来,然后带我和老于去吃饭。

    老于是个豪爽的汉子,自来熟,一路上聊了不少他跟鸣哥以前的事情。说鸣哥以前是个一本正经的人,还有点内向,特别是跟女孩子打交道的时候,都得靠他出马才行。

    鸣哥之前还跟我说老于性格木讷,脑子一根筋,不懂风情。现在老于也反过来揶揄鸣哥。我心里暗暗偷笑,看来鸣哥和老于这俩人都是能把牛皮吹破天的主。

    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八点四十五,等了二十分钟,鸣哥发来微信,让我跟老于下楼,他正在楼下车里等我们。

    老兄弟见面,连打招呼的方式都很特别,鸣哥和老于互相锤了对方胸口一拳,“砰砰”两声,那力道,看得我都胸疼。

    我早就饥肠辘辘,上车后迫不及待地问鸣哥:“鸣哥,咱去哪吃饭?”

    鸣哥跟老于对视了一眼,俩人默契异常,同时开口:“南门涮肉。”

    “好几年没吃了,记得咱俩那时候一个月得去个两三次吧,还有……”老于突然开启了怀旧模式,看来北京这座城市留下了他不少美好的回忆——和鸣哥。

    这家南门涮肉位于朝阳路,从管庄开车过去也就二十分钟左右。还好今天不是周末,不然肯定要排号等位子。

    到了地方,果然还有座位,我们挑了个角落的位子。

    不大一会儿,牛羊肉满满当当摆上了桌,三人碰了一杯,老于露出不满的表情,指着鸣哥:“我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大老远飞过来,都不亲自来接驾。啥也别说了,自己看着办吧。”

    鸣哥嘿嘿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紧接着如法炮制,又干了两大杯。抹了抹嘴角残余的酒液,鸣哥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忧郁伤感,显得心事重重。他夹起两片肥羊肉,在锅里涮了两下,半生不熟地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你们想知道我为什么没去机场吧,知道我去见谁了吗?”

    这个问题我老早就想问了,一直憋在嘴里没说出来,既然鸣哥主动提了出来,我赶紧支起耳朵翘首以盼。老于比我还没耐心,嚷道:“别婆婆妈妈了,赶紧的。”

    在鸣哥开口之前,我脑子里已经开始各种猜测,分析鸣哥去见了什么人?

    现在是对抗钱森的紧要关头,分不出闲心,手上也没其它案子,即使有人来委托我们,也必然不会接。所以我想,鸣哥见的人应该跟钱森这件事有关的。

    当下跟钱森有关的人不多,健身教练艾拓、富婆唐茜、前同事刘浩。去见艾拓的可能性不大,虽然他被我们摆了一道,不过我们手中捏有他的把柄,想来不会翻起什么风浪。

    而唐茜这个人非常现实和理性,与我们合作也只是互相利用罢了,决计不会,也没理由掺和进我们这趟浑水里来。

    最后只剩下刘浩了,难道他改变主意,同意帮鸣哥了?可这么做的话需要冒不小的风险,连我自己都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来帮我们。为了朋友情谊?鬼才相信。

    看似复杂的分析,其实也不过是我脑中一瞬间的猜测。

    我插话问鸣哥:“不会是刘浩吧?”

    鸣哥显然没料到我能猜出来,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刘浩。他打电话给我,说想跟我谈一谈资料的事情。”

    虽然老于一直在湖南,但关于钱森的事情,他也非常清楚,瞪大眼睛问鸣哥:“刘浩那小子真把资料给你了?有这么好心?”

    老于这个问题也正是我想问的,鸣哥灌下一杯酒,轻描淡写地说:“资料拿到了,不过只有一小部分,刘浩只是个组长,手里没有全部资料。”

    我和老于都有些震惊,不敢置信,如此私密的资料就这么轻易拿到手了?

    老于瞪大眼睛:“卧槽,刘浩真把资料给你了啊,一定有条件对不对?”

    鸣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确实付出了一点代价,不过完全可以承受。好啦,这件事先不说。现在扳倒钱森的把握又多了几分,我们还是商量商量接下来的行动吧。”

    我和老于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理解到,鸣哥看似嘴上说得轻松,不过一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看鸣哥不想继续谈这件事的样子,我和老于也没再继续追问,相信等这件事结束之后他会告诉我们的。

    接下来,我们三人聊了聊后面的行动。其实也没太多可说的,只要按照原计划行动便可。跟踪的活儿我们简直太熟了,熟到如同吃饭喝水一样。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直到服务员微笑着走过来,旁敲侧击地问我们还需不需要加东西,才结束了这顿饭局。

    鸣哥和老于都已经有些醉意,俩人手拉手从饭店走出来,脚步歪歪扭扭,跟跳双人交际舞似的。

    老于不是外人,没给他定酒店,直接带到家里,给鸣哥和老于创造了一次同床共枕的机会。

    ★★★

    回去之后,我匆匆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望着空荡洁白的天花板,明晃晃的灯泡变得不再刺眼,睡意仿佛被瞬间抽离。大脑如同一部电影放映机,不断回放这两年做私家侦探发生的事情,想按暂停键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想一想,还真挺传奇的。经历了这么多离奇的事,个中滋味,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法体会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脑里的放映机终于播放完毕,意识归于混沌。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到了二十号。一大早,我和鸣哥,老于三人整装出发了。

    根据艾拓所说,每个月五号和二十号,都有一辆江淮箱货给健身房送货,因为钱森手底下有六家健身房,其中有一家总店,位于东三环,距离呼家楼地铁站不远。

    早上十点钟,我们找到了钱森健身房的总店,这家店占地不小,一排落地窗内摆放着成排的跑步机。时间尚早,健身房里没几个客人。

    鸣哥把车停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我们三人进咖啡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健身房,视野空旷,有利于观察。

    待到中午,我们三人去附近找了家快餐店,随便对付了一口。

    三人轮流监视和休息,时间倒也过得很快。我睡了两觉起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揉了揉酸胀的双眼,发现车窗外天色乌黑,大街上车流不息,健身房里一片灯火通明。这时候大部分上班族都已经下班,繁忙的工作结束,才有时间来锻炼。

    我扭头看了看,发现车里只有老于一个人,他正从窗户缝往外弹烟灰,而鸣哥却不见了踪影,我被烟呛得咳嗽了两声,迷迷糊糊地问他:“于哥,鸣哥呢?”

    老于吐了一口烟,把烟头扔到窗外:“哦,他去买饭了,接下来就别睡了,我们都盯紧点儿。”

    老于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是因为接下来的行动至关重要,不能出任何差池。尽管货车每个月会来两次,不过迟则生变,一定要避免夜长梦多。

    说话间,鸣哥拉开车门钻了进来,手上提着一大包KFC和两盒12寸的披萨。

    三个人挤在车里正吃着东西,鸣哥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手机,也没说话,钻出了车外。

    半个小时后鸣哥才回来,老于先我一步,挤眉弄眼地看着鸣哥:“哟!是不是哪个小姑娘给你打电话?我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儿女情长的,有没有一点职业精神?”

    鸣哥听到老于的调侃,也没生气,反而摆摆手,笑着说:“什么小姑娘啊,一个朋友而已,没啥事。”

    听完鸣哥的话,我心里不免升起一丝疑惑,这不像是鸣哥的风格,一般别人挪榆他,他肯定会立刻反击,这次怎么突然变得大度了,完全不合常理!

    我当然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偷偷盯着鸣哥,发现他的目光虽然望向健身房的方向,不过两眼呆滞,目不转睛,眼神明显没有聚焦于前方,简单点来说就是——正在发呆。

    我心里正胡乱猜测着,鸣哥突然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立马条件反射般的将目光移开,低头假装玩手机。虽然只有一瞬间,不过我看到鸣哥脸上的表情怪异,五官跟拧到一起似的,显然是心事重重。这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鸣哥绝对有事情!

    老于看没看出来我不知道,不过瞧他那张充满正义感的面孔,应该是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凌晨十二点钟还是不到二十分钟,这时路上的车辆三三两两,健身房早已下班。我环视着空荡寂静的街道,总觉得下一刻货车就会突然出现,一念及此,体内的肾上腺激素开始不受控制地分泌,头脑清醒异常,最后一丝睡意也彻底消散。

    接下来的十分钟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随着一辆白色江淮箱货的出现,这场长达一个世纪的黑暗终于迎来了一丝充满希望的曙光。

    我激动万分,使劲揉着双眼,差点把眼珠子挤出来。没错,空荡荡的街道上,一辆白色箱货正停在健身房门口。

    毋庸置疑,这就是我们的目标!

    ★★★

    晚上光线较差,视力受限,只能看到从车上下来两个黑乎乎的人影。鸣哥拿出望远镜观察,过了没几秒钟,他放下望远镜说:“你俩先在车上等着,我下去观看看情况。”

    说完,鸣哥拉上外套拉链,戴上黑色棒球帽下了车。

    鸣哥下车之后没穿过马路去货车那边,而是往相反的方向走了一段路,然后找了一辆摩拜单车。

    扫码,开车。

    他距离货车也就不到二百米的距离,骑单车过去用不了两分钟。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鸣哥,只见他慢悠悠地将单车骑到货车旁边,超过货车,然后回头望了一眼。

    鸣哥一上车,我就赶紧问:“什么情况?”

    “没错,就是那辆车,车里没人,还没开始卸货,继续观察情况。”

    这时我心里窜出一个疑问,我们今晚要跟踪这辆车,时间一定不短,大晚上的,路上车又少,没有掩护物,长时间跟踪的话太容易被发现了。

    我把问题抛给了鸣哥,没想到鸣哥嘿嘿一笑:“你忘了我最拿手的是什么了?”

    脑中灵光一闪,我脱口而出:“跟踪器!”

    “没错,刚才路过那辆车的时候,我已经顺手给贴车上了,所以放心吧,跟不丢。”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不服不行。

    我还准备跟鸣哥聊两句,老于一惊一乍道:“你们看!”

    我和鸣哥同时把目光射向货车,只见两个人穿着黑衣的人已经从健身房里走了出来,一个人打开车门钻进车厢里,从车里搬出一个白色纸箱递给外面同伴的手里。这时,健身房里又跑出来一个人,高高壮壮,像是个健身教练,也开始一起搬东西。

    我在心里默数,四十公分见方的大箱子,一共从车上卸下来将近二十个。整个搬卸过程也就三四分钟。

    卸完货,两个黑衣人跟健身教练聊几句,便转身上了车。

    我问:“鸣哥,咱们什么时候跟上去。”

    鸣哥说不急,然后从副驾驶位置钻到后排:“你去坐副驾驶吧,等会儿跟踪的时候记得多跟老于聊聊天,别让他睡着了。”

    老于不高兴了:“哎,什么叫别让我睡着了,你这是怀疑我的驾驶技术啊,你忘了当初你开车还是我教导的吗?”

    听鸣哥和老于斗嘴,我是丝毫都开心不起来,因为鸣哥的行为表现过于反常。平时我俩干活,鸣哥都不让我开车的,就算让我开车,他也要坐在副驾驶位置。这次为什么让我和老于坐前面,自己却跑后面去了。

    难道他困了,想眯一会儿?

    也不对啊,这才刚开始跟踪,按照鸣哥这种事必亲为的性子,怎么会放心不亲自盯着?而且定位器是鸣哥放的,连接在他的手机上,老于开车得靠他指路才行,坐后面显然非常不方便。

    虽然我满腹疑问,不过还是乖乖地坐到副驾驶位,开了一罐红牛全灌进嘴里,让自己打起精神。

    ★★★

    货车离开将近十分钟后,鸣哥才跟老于说:“老于,顺着三环一直往南开,需要转弯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老于非常不解:“哎,我说你坐前面来,把手机给我不就行了,整这么麻烦。”

    鸣哥不说话,一直盯着手机,老于也只能无奈地闭了嘴,毕竟鸣哥才是这场行动的总指挥。

    根据鸣哥的指示,我们先顺着东三环往南行驶,随后又从南三环开到了西三环和南三环的交接处,然后鸣哥说左转。

    老于开始哈连连欠,我赶紧给他开了一瓶红牛,趁着路上车辆稀少,让他灌了几口。随后我又转身看了看鸣哥,发现他正拿着手机,手机屏幕发出的白光照在他满是愁容的脸上。

    我心里的疑惑再次加重,这都什么时候了,鸣哥还有心情聊天?

    我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经过一番心里斗争后,扭头质问鸣哥:“鸣哥,你到底在搞什么,从接完电话就一直看手机,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事情说出来不行吗?”

    鸣哥抬头看着我,可能是没想到我反应会这么强烈,他想了一会儿,说:“给我打电话的人,是蓝女士。我仔细想了想刘浩给的这些资料,事关重大,我们自己很难处理,放出去的话,后果非常严重。”

    “所以呢,你要把这些资料给蓝女士?”

    鸣哥抓着头发,露出苦恼的表情:“其实从白云皮具城回来后,蓝女士一直和我有联系。她说想买这些资料,我现在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吧,希望我们能通过增肌药物扳倒钱森,这些资料能不用尽量不用,留在手里保险一些。”

    我和老于都点点头,表示赞同。

    把目光重新聚焦在跟踪上面,这辆货车的车牌号为冀F开头,是河北保定的车牌,看现在的路线方向,应该是去保定没错。

    跟预想的一样,过了没多久,鸣哥让老于把车开上了高速,顺着G106高速一路南下。

    我们晚上十二点多从北京出发,自从出了北京就是全程高速。

    这一路还真让鸣哥说准了,老于一直打哈欠,我真怕他一不留神,趴在方向盘上睡过去。所以我一直在跟老于聊天,他告诉我他这两年在湖南开公司,手底下养了七八个人,不用冲在一线,再加上已经三十多岁了,确实精力大不如前。以前通宵干活,眼睛都不带眨的。

    一路就这么瞎侃着,一个多小时后,鸣哥从后面拍了拍我的座椅:“那辆货车停了,再顺着这条路线开个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说完,他把手机递给了我,我拿过来一看,目标位置距离我们还有十公里左右。

    我们下高速之后便驶进了县城,因为对县城路况不熟,再加上雾霾严重,夜空中几乎没有一丝亮度,即便有导航,也差点迷路。

    二十分钟之后,我们终于来到货车的位置——距离县城六公里左右,一座占地五六百平米的小厂房。

    远离城区,位置偏僻,四周都是荒废的厂房,路边荒草都有半人高。我们把车停在距离目标厂房两百米的地方。

    老于转头看着鸣哥,一脸兴奋:“看来今晚我们运气不错,接下来溜进去瞧瞧?”

    鸣哥从车里拿出两根甩棍,自己拿一根,递给老于一根。

    我问他为什么没我的?鸣哥把甩棍插在腰间,面无表情地说:“你的任务是等会儿多拍点照片。万一被发现,只管跑就行。”

    听鸣哥这么一说,我心里还真有些小感动。

    ★★★

    下车后,老于把钥匙递给鸣哥,说回来的时候打死也不开车了。

    这栋厂房外面有一圈红砖围墙,两米多高,墙头上缠绕着带锯齿的铁丝网。不过这倒是小事,幸好厂子里没养狗,不然还没等进去,可能就已经被发现了。

    在外面观察了一圈,大门口可能有门卫,所以我们最后选择从侧边的围墙翻过去。鸣哥坐在老于肩头,拿出铁钳,将铁丝网一根根剪断。

    忙活了五六分钟才清理出一片可供攀爬的安全区域。随后鸣哥又一马当先,用力一跃,双手抓住墙头一使劲,轻松翻入墙内,灵活得像只猴子。

    我也学着鸣哥往上爬,奈何臂力确实有些差距,再加上墙头是圆弧形,缺少着力点,眼看着就要滑下来,老于那双蒲扇大的铁砂掌坚定地托住了我的屁股,稳得像是坐在凳子上。

    几乎没怎么使劲,我就被老于送进了围墙里面。

    鸣哥在里面接应我,我的脚刚落地,老于就“砰”的一声也跟着跳了下来,气得鸣哥差点开骂。

    整个厂区呈长方形,南北向,北面紧靠围墙,我们从东北角跳进来,向南望过去,依稀可以看到大门口的门房旁边停放着一辆白色箱货,应该就是今晚我们跟踪的那辆货车。

    鸣哥打了个前进的手势,示意我们跟着他走。三个人小心翼翼地沿着厂房从侧边往正门走去,厂房外墙全部涂着白色涂料,孤零零的几扇窗户都在很高的位置,目测距地三米左右,想通过窗户爬进去几乎不可能。

    厂房东西长度不到一百米,大门在正中位置。我们无惊无险地摸索到厂房大门,出乎意料,大门并不是什么高端货,只是普通的铁门,门把手上套着一个绿色的的U型锁。

    只见鸣哥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根铁丝,随便扭了扭就插进锁孔。老于在我耳边小声说:“嘿,我就服小鸣这一手。”

    小鸣?我差点笑出声来,这名字也太呆萌了吧,我脑海里瞬间蹦出小学课本里面经常出现一个人物——小明,跟小红是一对铁搭档。俩人不是分苹果,就是分梨。

    不到一分钟,锁开了。

    我和老于跟着鸣哥的身影钻了进去。

    进去之后,发现里面黑布隆冬,可视范围为零,我们都成了睁眼瞎,也不敢乱走动,更不敢直接开手电筒。我正想着下一步怎么走,就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隐约看到鸣哥在脱上衣,连白色背心都脱了下来。要知道现在已经是冬天,虽然还没到结冰的时候,但零上四五度的温度人也受不了啊。

    鸣哥脱掉背心之后迅速将保暖衣穿上,然后将白色背心绕在手电筒的灯头,缠了好几圈。黑暗中终于出现一丝微光,虽然只能模糊地照亮前方两米范围。

    鸣哥果然经验老道,连这招都能想出来。要知道狼眼手电的照射范围可达一百多米,如果直接打开,能把小半个厂房照亮。

    因为可视范围有限,看不清厂房内部结构跟布置,只能一点一点摸索。

    往前走了大概十米,老于突然小声说:“你们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鸣哥转头说:“嗯,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有点像药,还有一股纸壳的味道。”

    我使劲嗅了嗅,却什么都闻不到,这该死的鼻炎,让我失去了敏锐的嗅觉。

    这时候,前面出现一间小仓库。鸣哥推了推木门,发现上了锁,他刚准备再次展现开锁神技,我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呲——呲——”

    这好像是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

    虽然我嗅觉不行,不过听觉还是一流。平时睡觉都得带着耳塞,有一点动静都会睡不着。所以我相信自己不会听错,绝对是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

    不过好像老于和鸣哥并没听到,我希望是自己产生了幻听,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鸣哥已经打开仓库门,推门走了进去。我捂着嘴在后面小声叫道:“鸣哥,鸣哥。”

    可能是我声音太小,鸣哥没转头看我,而是将缠绕手电筒的背心松下来了一圈,灯光顿时亮了一倍。他将灯光射向前方,我这才发现,仓库的墙角竟然堆放着一堆一人高的白色纸箱,正是我们前半夜在健身房看到的那种纸箱,估摸应该有三四百箱。

    鸣哥转过头问我:“你刚才叫我了?别耽误工夫,赶紧拍点儿照片。”

    我心里一急,不免提高了音量:“外面好像有车来了。”

    “什么?”黑暗中看不清鸣哥的表情,不过可以想象,他现在估计也跟我一样紧张。

    鸣哥转身大步走到门口,回头跟我说:“先拍照。”

    我走近一看,纸箱是纯白色,没有印字。我随手撕开一个纸箱,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十几个透明的玻璃药瓶,瓶身上有贴纸,全部都是英文,虽然我都看不懂,不过其中有三个英文字母比较醒目,写着“HGH”。

    我内心一喜,这个“HGH” 叫做人体生长激素,是一种肽类激素,具有合成代谢作用,能增长肌肉。但过量使用会降低胰岛素敏感度,引起不耐葡萄糖。副作用很多,能导致患上糖尿病,月经紊乱、性欲减退和阳痿等。看来钱老板他们手上的处方药来路不正,很有可能就是这黑作坊生产的。

    我赶紧拿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咔咔咔连拍了十几张照片。

    拍完之后,我回头一看,鸣哥和老于已经走到了我们进来的大门口处,正通过门缝向外观察,能隐约看到他俩皱眉的样子。

    不对!门缝里怎么会透出光?

    一个不好的念头冒了出来——被发现了!

    ★★★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从门缝里一瞄。看到外面门房的屋顶亮起一盏白炽灯,围墙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七八个模糊的身影从大门外走了进来,而且正朝着厂房门口走来,三十米的距离,根本连一分钟都用不了。

    鸣哥立刻下了指令:“不能待在厂房里面,否则就是瓮中捉鳖。等下一起冲出去,从进来的地方爬出去!”

    形势的严峻程度超出了我的预想,即使像鸣哥这样的老江湖也不免慌张起来,老于更是紧盯着外面,一句话都不说。

    现在我们都来不及想到底为什么会被发现,心里只有一个目标——跑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鸣哥猛地一推门,向右转身,顺着来时的路线拔腿狂奔。

    老于推了我一把,我也紧跟着跑了出去。

    我刚跑出去不到两米,就听到一群人在朝我们大喊,我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根本来不及转头看大门口那帮人。

    不到一百米的距离,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从厂房大门到围墙,也不过六七秒的时间,我第一次感觉时间过得如此之慢。

    等我冲到墙下面的时候,已经能听到一群人的脚步与地面撞击的声音,咚咚咚的,像是被一群催命的野兽追赶。

    鸣哥在我前面半蹲下来,双手交叉撑在大腿上,示意我踩着他的手先上去。

    我左脚踩在鸣哥的手上,瞬间感到一股巨力将我往上托,我顺势扒住墙头。紧接着,老于那双宽厚有力,让人充满安全感的手掌再次托住我的屁股,帮助我轻松爬上墙头。这时我才有机会回头看一眼,只见一伙彪形大汉,足足有七个人,距离老于和鸣哥已经不足十米,眼看就要到跟前了。

    我心里一急,想着赶紧跳下去,好让他俩爬上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人要倒霉连喝口凉水都塞牙缝。我的肚子抵在墙头,准备先把腿跨出去,因为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些,裤子竟然被铁丝网上的齿钩挂住了。

    我使劲蹬腿,希望能把裤子从铁钩上扯下来,可心里越急,钩得越紧。这他妈该死的裤子,早知道这种情况,当初就不该花五百块买它,直接去淘宝买条五十块钱的多好。

    一瞬间的功夫,一伙儿人已经冲到了跟前。老于看了一眼挂在墙头,正跟铁丝做斗争的我,估计心里有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

    别说老于想骂我,连我自己都想抽自己。

    可形势不等人,老于估计自己跑不掉,索性抽出了别在腰间的甩棍,转身朝那伙人冲了上去。

    鸣哥也很上火:“你他妈赶紧下去,”说完用力往上推我。

    这时候两个大汉朝鸣哥围了过来,其中一个人一脚揣在了鸣哥背部,把鸣哥踹得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鸣哥抬头看了我一眼,突然从口袋里掏了一个东西,伸手给我往上递。

    我条件反射般的接过来,是车钥匙,还有……一个U盘!

    “快跑!”鸣哥大喊了一声,然后转身跟身后的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我心里清楚,鸣哥和老于怕是已经跑不掉了,如果我也被抓住的话,那我们三个人就都完了,保不准今天就得把小命交代在这里。这地方荒郊野岭,正是杀人灭迹的绝佳之所。

    当下我心一横,将整个身子翻了出去,挂在铁丝网上的那条裤子,最终还是承受不住我的体重,呲啦一声,划开一条二十公分长的口子。我的小腿也一阵剧痛,不过现在这情况,管不了这么多,保命要紧。

    掉出墙外之后,我发疯似的跑到车前,打开车门,插入钥匙,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跑出去!

    我开车一直加速,好几次都差点撞到路边护栏。原本后面有一辆车在追我,一个多小时后才把他们甩掉。

    当我停下车之后,看了看四周,一片枯寂荒凉,根本分辨不出现在是什么位置。腿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却忍不住的颤抖,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

    我突然难过得想哭,这些年我和鸣哥办了不少案子,凭借自己一点小聪明,加上运气比较好,基本上都是有惊无险,而这次的凶险程度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不知道鸣哥和老于,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我紧了紧拳头,发誓一定要把他们救出来!

    *未完待续,明日更新

    —END—

    作者 | 金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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