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废品的吕奶奶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74期“旧”专题活动。

破旧的老屋内，亮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

这里是83岁老人吕奶奶的家。屋子里破败不堪，到处堆放着她捡来的废品。

这天晚上，她正拿着四处搜罗来的布料为自己缝制寿衣。

也许是老眼昏花的缘故，吕奶奶的一针一线都缝的很慢，也许是在为自己争取能多留在这个世界一会儿......

按理说，老人的寿衣都是在去世后她的子孙给准备的，为什么吕奶奶却要亲手给自己做呢？

01

认识吕奶奶，是源于我家里积存的零星废纸盒，每次也卖不了三五块钱。之所以不直接丢弃，是有尽量将废品回收利用的意思，所以我对价格多少，有多少斤都无所谓，能“去库存”看起来更舒服就行。

那次在小区里第一次看见佝偻着身体的吕奶奶，满头银发被风吹的凌乱不堪，岁月的痕迹雕刻在她的脸上和手上，她蹒跚着脚步，费劲地拎着一个装着废品的塑料袋……

于是我叫停了她，问她要不要废纸盒，她说，“家里的她也收，价格根据行情。”

我说，“不用，也没一点点。”

她笑着摇摇头，说，“那攒多点时可以来找她收。”

见她这么坚持，我点点头。

后来，我真的与吕奶奶做成了买卖，她外表虽老迈，行动处事却很大气，不像其他上门收废品的人喜欢缺斤少两、压低价格，她收废品每次都坚持给当期市场最高价。

每次称秤的时候都叫我去看秤，见我实在不愿去看才作罢，这样的人品我相信她每次报的都是实打实的斤两。

收废品的活儿比较脏。但吕奶奶每次都穿得朴素干净，衣服外总是系着件围裙。我让她进门理废品，她总是拒绝，让我把要处理的东西堆到门外，然后她会在楼道里一一仔细地整理。

废纸里如果夹有圆珠笔、笔记本等她觉得还有用的东西，她会问我确认要不要。我有时想，像她这样的人，如果废纸里有钱，她都不会偷偷地据为己有。

每次收完废品，她都会把楼道里捡拾得干干净净，有些小纸屑、碎塑料什么的，我叫她不要管了，她不肯。她用手一一捡起，好像不让地面完全恢复原样就不舒服似的。

一来二去，有时在路上遇见，我们都会打招呼。后来熟悉的人说出了吕奶奶坎坷大半生的故事。

02

吕奶奶出生在解放前，自小家境贫寒，也不曾读过书，但她聪慧，利用偷学和解放后的文字扫盲，认识不少字。

适婚年龄经人介绍嫁给了百里开外的一户人家，丈夫脾气很好，对她温柔以待。但婚后婆婆却换了副面孔，对她这个儿媳指手画脚，挑剔异常，她每天像个陀螺一样忙忙碌碌，却仍旧得不到婆婆欢心。

丈夫是帮她的，每次帮腔维护她都会被母亲一起骂，但他乐此不疲，这给了她很大的慰籍。但命运多舛，婆婆从他们结婚后就开始催生，说她要抱孙子，她也很急，却一直怀不上，五年都没有一点动静。

婆婆和邻居老奶奶们由最初的窃窃私语，到后来大声嘲讽，肆无忌惮，年轻时的吕奶奶都忍受下来。

她心里是很爱丈夫的，也一直想为他生儿育女。丈夫从不为这轻慢她，一如既往地温柔对她，这么好的人却在一个炎热的夏日跳进池塘解暑意外溺水而亡。

她悲痛欲绝时，她的婆婆不仅没有安慰她，还说是儿媳克死了她的宝贝儿子，是个扫把星，并且毫不犹豫地将儿媳扫地出门。

受不了打击的吕奶奶精神一下垮了，她浑浑噩噩了很多天，天天在小池塘边不吃不喝地坐着，眼巴巴地盼着。

好心的邻居偷偷端点吃食，让吕奶奶没有当时饿死，但从此像行尸走肉般游荡在附近的集市和田野里。

她的娘家人是不知道这些的，她一直报喜不报忧，瞒着家里人自己在婆家的遭遇。

后来总算清醒过来的吕奶奶，开始捡拾废品维持生活，有时也回收一点，别人为她介绍再嫁，她一概拒绝。

她过起了流浪生活，就这么孤独地活在世间，不急不躁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03

吕奶奶在一个雨夜里，悄悄地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寿衣，死在了破旧的小屋里，结束了她一无所有、凄苦的一生。

是的，这个小屋并不是她的产权，是很久以前救助站联系社区分给她的临时栖息场所，她住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