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七月,儿子结束了长达二十年的求学历程,顺利地通过了南华大学附属医院的自主招聘考试,成为该院神经内科的一名签约医师。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生活安定下来,我们决定在医院附近租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供他居住。一套房子,让一颗漂泊的心定位。
出租房离医院大约2公里,属安置小区,拆迁补偿给土地居民几套房子,所以条件好的业主就简单装修,租给他人居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拆迁一代,以房养房,以房养老。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月租八百,水电自我消费。有冰箱、彩电、空调、热水器、洗衣机、沙发和床一应俱全。小区环境好,停车方便,南北通透(咦.,怎么像小广告),这样的环境,是租房客的首选。
儿子工作忙,白班,晚夜班地倒班,为了照顾好儿子的生活,让他安心工作,我和老公也成了漂流客,乘坐高铁来衡阳,踏上了雁城这块陌生的土地,操着生硬的普通话,面带羞怯的微笑穿梭于菜市场的人际中,挑选着各种食材。
南岳衡山的神灵每日都在感召着远方的客人,来祝融峰虔诚地跪拜。我虽然没有去南岳庙宇里膜拜过,但我对生活的热爱,对信念的执着,会感化神灵,因此,我相信,神灵会为勤劳善良的我们祈福!
在儿子八十平米的出租房里,我帮他整理衣物,打扫卫生,做饭送饭。月花八百,我们拥有了临时憩息地,虽然房本上没有我们的名字,这套房子的一砖一瓦和室内所有家具与我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那又何妨?!我们拥有临时居住使用权。我在落地窗外的伸缩衣杆上晾晒洗干净的衣被,明媚的阳光洒落在色泽艳丽的衣服上,跳跃着阳光粒子。坐在沙发上,望见随风拂动的衣服,我的内心同样涌动一股暖流,一个简单人的幸福。
一日三餐,我很用心地备好食材,认真地做好每道菜。清早,电饭煲里飘散出红薯的淀粉浓香;中午,我会精心准备,油焖大虾诱惑着我们的双眼,直击味蕾。野生鲫鱼从砧板上一跃而起,跌入洗菜盆里,试图挣脱我对它的“荼毒"。不说爆炒土豆丝的脆;油炼茄子的软糯;时令小青菜的爽滑;就看灶台上火娲里即将溢出的鲫鱼汤,升腾的蒸汽张扬着四散乱窜,沁入鼻孔,呼吸道及肺腑内充盈着鲫鱼的鲜和姜丝的香,我在云雾缭绕的间隙里翻炒忙碌。四菜一汤,清淡营养。手机里飘扬出婉转甜润的歌声夹杂在抽油烟机的轰鸣声里,和着灶台上炒锅里溢出菜的浓香,宣示着家的味道,亲情的温暖,安稳日子的寻味。
华容的士特产伴着我们的行李箱登上时代的高铁,从湘北穿越崇山峻岭江河湖泊直抵湘南雁城而登堂入室,被我捧上出租屋的餐桌上,儿子举筷细品,我读到了他眉宇间的幸福,对家美食乡的眷恋是游子一生的情怀。
出租屋虽然只是我们的临时居所,但我从不吝啬自己的劳动力。我会每日清扫,每餐后灶台上干净整洁,脚擦垫不定期清洗,不让污物藏留滋生细菌。房子是租来的,但生活自己拥有!打扫干净房间,就是清除了内心的污物。让自己的生活和心灵窗明几净。
六十年代出生的我们经历过苦难的岁月,能吃苦,有韧性。我们九三年结婚,那时候结婚根本不谈什么婚房,有一窝居地足矣。我和老公租了一间十来平米的卧房,和房东老板同住一个屋檐下。一间房,集卧室、厨房、洗漱间于一体,卫生间公用。这样简陋的条件,我也从没有马虎过,室内打扫得干净整洁。这样的租房条件我们持续了十来年,后来几经搬家,几次易主,但从来没有单独居住过,一直都是寄于房东老板篱下,不敢大声说话,不能吵闹,不能超时点灯,节约用水(包水电),小心翼翼地过着拮据的曰子。
一九九七年,老公工作的有机化工厂因经营不善宣布倒闭,我们就随着时代的摩托大军开始下岗搞三轮摩托车营运,早出晚归,日晒雨淋。在烈日下修车如蒸笼如火舔舐着我们的每一寸肌肤,酷热难耐,至今都能深刻地体味到正午阳光的强烈炙烤;大年三十蹲在暴风雪地里,僵硬的手指握着冷冰冰的挷手,勉力地拧紧车上的每个螺丝,刺骨的钻心疼痛。一间房子,一个煤火炉,又做饭又烤火,老公的脚长时间暴露在寒冬里,一个个冻硬的冻疮在火炉上烤,痛得呲牙咧嘴,那份坚持,那份不屈让我心痛而动容。
为了更好的营生,我们又去了岳阳城里跑车,一辆大货车载着我们一家三口和所有用具,最后把我们抛在南湖渔场的一居民楼前。好一点的房子都被别人早租下了,只有两间小房是房东老板之前养鸡做鸡舍用过的,屋里臭哄哄的,漂泊辛酸的泪水淌下来,咬了咬牙,交下房租,自己动手清理难闻的鸡屎,足足搞了一下午,才把家安顿下来,孩子那时不到三岁,一个母亲的坚韧让我承受太多的苦。
前面是厨房,后面一间做房,阴暗潮湿,买了蚊香先熏了两小时,用电风扇吹干湿气,一晚上,我几乎未眠。老公天亮要去跑车让他休息好。坐在床上,不断地抚摸着幼小的儿子,陌生的环境让他难以入睡。
爱整洁是我的天性,无论走到哪里,我都随身携带。简陋的居室,简洁的布局,我还把庭前院后打扫干净,公共卫生间清洗得洁白如新,我们在里面沐浴。
在岳阳,老公跑车保证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活开支,因为孩子小,我只能做全职妈妈,炊饮浣洗。在岳阳的三年里,在那个简陋的出租屋里,我们渡过了极其艰辛的日子,但简单并不贫乏,三岁的儿子在我的教授下开始识字数数,三岁半兴冲冲地走进了幼儿园。最让人开心的是,他爱学习,这让我们看到了希望。岳阳,开启了我们希望之旅。虽然,我们辗转于各地,总无一席之地,无一瓦片,但儿子的好学,是我们内心最大的安慰。即使在各个房东的出租屋里,我们一直努力奋进,和所有幸福的孩子一样,我们给予孩子一个温暖的怀抱,给他鼓励,给他注入生命的活力。
在那房子里,在白炽灯的光照下,我陪着儿子做完每天的功课,背诵每篇课文,帮助他答疑解惑,讲故事,督促他默写生词和英语单词。用这样的责任助他成长。虽然很遗憾,也很抱歉,我们没有能力给他一套写着他名字属于他的房子,但除此之外,我们给了他足够的爱,关心与鼓励。他拥有了高学历,拥有一技之长,我相信,他的努力会拥有一间房,一片蓝天,一个幸福的家。那房子里依然是努力的模样,温馨的场景,外溢出愉快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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