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时读《陈涉世家》,看得慷慨激昂。陈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吴广素爱人,士卒多为用者。召令徒属曰:“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当斩。藉第令毋斩,而戍死者固十六七。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太史公文笔自然了得,可苦了后来人,其中的“鹄”字不好念,难倒了北大校长。我亦不敢高声语,念错恐惊同学们。毕竟我也有把“斡旋”不小心念成“乾旋”的心理阴影。现在一琢磨,陈胜吴广出身农民,说话不应该这么文绉绉,改成“嗟乎!汝乃弱鸡,安知老鹰之志哉!”“吃香喝辣三妻四妾乃优良传统!吾亦欲继承发扬光大!”如何?现在不提倡起义,社会对陈胜吴广需要严惩加谴责,而非道德开脱。秦朝官员是否有不作为应严查,但陈胜吴广杀人须无条件谴责。
相传金圣叹说“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少年以为看到的是一群好汉啸聚山林,快意恩仇的故事。羡慕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风雪山神庙一怒之下枪挑三人后,带着还在滴血的长枪投奔梁山泊;羡慕阳谷县都头武松三碗仍过景阳冈,醉里打死蒋门神,杀死奸夫淫妇后带发修行成行者;羡慕花和尚倒拔垂杨柳,拳打镇关西,为了救兄弟一路护送至野猪林。殊不知年轻人是不会注意那些故事的背后:林冲的妻子被高衙内欺辱时,纵使林教头有泼天武艺他也不敢造次,只得咬碎钢牙往肚子里咽;武松若不是武艺惊人,他也只能看着自己哥哥被毒死,嫂嫂与西门那厮行那苟且之事;鲁达若不是早年从军,乃是小种经略府提辖,那镇关西郑屠户说不得早把他当那十斤寸金软骨剁碎了。而这些,是少年人不会注意到的,他们在意的是如黑旋风手提板斧冲进人群,手来剁手,胳膊来剁胳膊才是人间正义。少年的意气与体魄,热血和激情是最美好的东西,然而一旦被滥用,最后始终是要偿还代价的。现实已不允许暴力,水浒传也不应是四大名著。
高一时学课文《纪念刘和珍君》,读到:“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觉得这文章有一种力量,忍不住多读几遍几至背诵。到期中考的时候,林老师就是拿课文的一些段落来无提示填空,我考得很好,成功引起了老师的注意。后来读到鲁迅的诗,发现在许多不便提起的日子里,比如二的六次方,他的诗给人以力量,表达某种情感。《自题小像》: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暗故园。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无题》:惯于长夜过春时,挈妇将雏鬓有丝。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忍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刀丛觅小诗。吟罢低眉无写处,月光如水照缁衣。鲁迅所处的是反动而又黑暗的社会,发发感慨是正常的。现在是五千年未遇之盛世华年,不应该再提倡多读鲁迅的文章,以免公众“哀其不幸,悲其不法”。另外,刀这么锋利的东西是能杀人的,一下子可能杀二伤三,得好好管管了,至少得身份证实名买刀吧!
自题画像 无题“当社会把你逼到走投无路时,不要忘记你身后还有一条路,那就是犯罪,记住,这并不可耻。”这是原苏联的一位大哲学家说的话。这么可怕的话怎么还能通过审核?现在是朗朗乾坤,不是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啊!
夜色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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