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礼尚往来,还有娘家人的一层身份,我和先生商议后决定,只有亲自去跑一趟,人和礼物一起去到现场,才能显出我们的情意以及对他亲切的问候,尽管那个老头儿是个刁钻古怪脾气有点冲的人。
车子行驶在那条并不太熟悉的路上,身边的树和民居,吹着哨音迅速地从眼界中倒退,那条并不太宽敞平坦的柏油路,依旧沉默、孤寂,迎来了新人送走了旧知,每天千篇一律的在等待与迎合中,遭受烈日的灼心雨雪的吹打。
车子跌跌撞撞追着记忆行走,想想就在两年前,同样春上柳梢儿的季节,同样的目的地,只不过看望的人有妪妇换成老翁。
也是在家算准了村里已经解封,被堵的路也已开通才来的,谁料,通了的路又被堵上,只是不再用于防控,而是修路加宽,各类的工程车浩浩荡荡、横七竖八大大咧咧,肆意地停靠在本就不太宽敞的马路上,人到跟前立即傻了眼。两个社区,又加上路况不熟,这得如何是好?
一辆推土机的旁边,一位一身彪悍的男人脖子上挂着一根脏兮兮的毛巾,上身穿一件灰黑色的单衫,袖口高高挽起,臂弯上露出形如龙脉的纹身。正卖力地铲着面前的一堆沙石。
尽管面前的男人带着一副凶相,先生还是打算开口试试,问一下除了这条路,还有哪条能通往我们要去的地方。
他摇下车窗玻璃,从车柜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两根朝着男人吆喝一声:“喂,大哥。”
没想到,铲石的男人听了后,竟然撂下手里的铁锹朝着车子走了过来。先生急忙迎上去一边递上手里的烟卷一般问到:“大哥,想问您一下,通往七级的路还有哪条能走?”
男人接过他手里的烟朝着车窗望了几眼,先把一根塞到耳朵上方,另一根吊在嘴里,指着往右的一条沙石路说,顺着他走,右拐一个弯儿就上到国道了,但是这条路不好走,两侧是梯田,现在都在抗旱灌溉麦田,上面肯定有沟沟坎坎。
“还有其他的路吗?我一听有些打怵,田间小路很难走的,到处是农业机械辗轧出的沟沟痕痕,车子冲不起速度,只剩颠簸了。
“没了,就这条路不用绕弯儿,真要走省道,你和车子还有走上两三个小时。兄弟,颠一点儿没关系的,只要能到达目的地,一切都有希望。”
可别说,看不出这家伙还有一套说辞,看他的样子,以前肯定不是卖力气干活的人,或者曾经是江湖人士经历过什么?因为像我这样的老实巴交的普通人,是不会去纹身的。也没那个胆量。
顺着他指的路一路向前,车子很快冲进来一片梯田中间的小路上。一开始路面还算平坦,过了一段就隔三差五的有一条浅浅的沟儿,一看就是后来被人刨开路面,以便于把浇水的塑料管子埋进去。
青岛的春天和往常一样,花红柳绿一片春光明媚。只是今年干旱的厉害,自立春以来,没有一场有效的降雨。两侧梯田返青的麦苗,正是需要水的时候,此时一副恹恹欲睡的表情。远处,一处池塘的岸上,几辆抽水的拖拉机停在上面,机器的马达一阵一阵传进耳朵。三三两两的农人手持水管,顶着阳光迎着春风,将水源源不断的送进地里。被晒红的脸颊泛着黑灿灿的光,汗水流进土里与这黑土地混为一体。
传统农业在不断退后,机械化的日渐提高,已经为人们节省了不少力气,但是对于靠天吃饭的他们来说,没有大型的浇灌系统,仍然需靠人工来抗旱救灾。农人的苦遭受的罪,不论在哪个朝代,都能写满篇篇纸张。
我开了导航,听着里面传出不断的提醒音还有多少米就到哪个路口,一颗迷茫的心仿佛找到归属一样,稍稍有些心安起来。
经过导航小姐的不断提醒,车子出了沙石路穿过一条柏油路,终于来到了镇子上。我要去的妹夫的父亲家就在这条街道。
老头儿好像算准了我要来,街门早早地开了一条缝儿,车子在家门口停下,他的半边身子也从一扇门里挤了出来。人看上去精神还好,只是瘦了,小脸蜡黄身上的衣服像偷穿了别人的袍子,又肥又大,显得小身子愈发瘦小。
给了钱放下礼物,彼此客套几句压了话头儿。面前的老头儿,仍然在一旁喋喋欲休,吹嘘着自己伟大的“事迹”。他给我的印象就是爱说大话,脾气很冲,一副万事不惧的架势,但是,这样一个“硬汉子”,愣是被疾病打垮。
老太太不再家,一个人的屋子看上去过于空旷。他不懂得端茶倒水招待客人那一套,人进去了半天,竟然没说要烧壶茶喝喝,三个人大眼儿瞪小眼儿嗓子眼儿就要冒烟儿一样,只能干巴巴的坐着侃着,还要时不时的挑点儿话题谈谈,以免冷了场面。
妹妹结婚屈指一算已经十七年了。想想和这老头儿第一次见面,他老人家也是这副德性,得理不饶人。礼多话冲,喜欢抬杠,这么些年过去了人已老脾气却依旧如此,看来人的习惯一旦养成,还真是不容易一下子改掉。
聊了半个小时,不知不觉临近晌午。回家的路还没计划出来到底要走哪一条,原路是不能走了。
临走时,老太太依旧没回来,想必这饭是讨不到了。老头儿把我俩送上马路,手指通往县城的路说:“就走这条吧!虽然远点儿但是路况好道路平坦。
只要路好前面没有堵塞,就一定能回家,回家的路即便有着千里之遥,只要心里向往,再远的距离,心也是快乐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