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街女

今天在甪直古镇晃荡时，走到古镇边缘的居民区，迷了路。忽然发现路边好像有几个站街女，也就是“马路天使”。我还跟其中一个说了话。

她的头发染成廉价的黄色，像一把枯草。她穿着粉红色外套，很少女的那种粉，下面是短裙，肉色丝袜。她的裙子很短，两条腿露出来，还算好看。我们走过去的时候，有一个开摩托车的男人正停在她旁边，看着她，似乎想和她做生意。但是看到我们走过来，他就骑着车走了。

我说：“你好，请问一下，古镇在哪边啊？”她似乎对我的说话方式感到有点不习惯，还有点羞涩，不好意思地歪着头，指着一条路说：“从这里一直走就是了。”我看到她的脸，并不好看，涂了很厚的粉，白白的，但是遮不住粗糙的皮肤。我说：“谢谢噢～”然后朝她指的那个方向走去了。

一路上还有两三个这样化了浓妆穿了短裙的女人站在街边，路旁是苏州特有的矮矮的民房。人们在里面生活着，平淡而自然，做这职业的人也生活在这里。我对她们的生活有一点点好奇，她们是被骗来的，还是自愿的，她们老了以后会怎样，嫁一个男人，抑或孤独地死去…

在南宁，广西大学附近也有很多这样的站街女，就在学校大门对面的马路边。但她们似乎和这里的不一样。不同城市的站街女或许也顺应着那个城市的性格，西大旁边的站街女看上去粗犷而豪放，常常坐在她们工作的小房子门前大声聊天，笑起来有惊天动地的气魄。听说她们还会走到人行道上拉客，很多路过的大学生都经历过这样的惊吓与尴尬。

而这里的站街女，她们只是静静地站在街边，低着头，似乎也受了一点江南水乡的感染，显得温柔一些。她们应该不是本地人，说话的时候不怎么习惯直视对方的眼睛。她们声音不大，似乎还带一点犹豫，如同身边那条似流动又似静止的河水一般。那河水虽浑浊，但也自有它存在的意义。

电影里阮玲玉演的马路天使，代表了民国时期上海的站街女。她们穿一身并不艳丽的短袖旗袍，站在人多的电影院或歌舞厅门前，看准目标，走过去，用裸露的手臂碰一碰那猎物，以示她的职业。她们还会尽量做出勾引的眼神，有时会碰钉子，有时则会成功。她们适应着上海十里洋场的暧昧氛围。

我还想到沈从文描写的沅水辰水流域上做类似职业的女人们。那里没有街，只有河。一条大河，两岸吊脚楼，楼里就是做这个职业的女人。她们在夜里接客，白日里则想念各自的爱人。吊脚楼里的女人，与河里大船上的水手，同样依靠着那条大河过生活，同样的在人世间飘零，因此他们之间必然会有爱情故事。

那里的女人有湘西的特点，爱憎分明，性格直爽。在沈从文的笔下，她们努力地生活着，她们无所依靠，只能凭借自己的身体。她们当中，有的人等到了爱人，还有一些人，她们的爱人再也没有回来，或许那水手已葬身在了惊涛骇浪里。

以上就是我所见过和听说过的站街女。了解并不多，仅做此小记。

今天古镇居民区前的理发店。色彩饱和度调高，会有文革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