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他,那些在眼角上挂着的皱纹深厚,仿佛里面带着些灰尘,两只白底黑心的眼睛正直直的看着我。我随即对他笑了笑,然而他却不作任何表情。
我坐上了他的车,今天他穿的是一件单薄的白色背心,下午的阳光照在他黝黑的皮肤上面,背上的汗水已经把白色的背心打湿透了,我坐在后面,看着他左半部分的背肌往下沉,右半部分向上爬。有时候我能听见他的喘息的声音,皮肤上的细微的汗珠顺着毛孔蒸发出来,前方的景物在他不断机动的蹬踏动作的伴随下在我的视野中不断的放大然后消失。
啊...我这也是在享受别人给我的服务么?我在活着之余就是在不断的服务他人然后被他人服务。
到了一段上坡的路,他蹬的越发的吃力起来。我没有找他说话,这样做也许还会辛苦他的,这个时候我又想起了昨天晚上我碰见他妻子和孩子的情景,于是顺着往下想着,我计算起来他这样每天的拉车怕是一个月下来的钱币也比我多出了一倍来了,然而我却过的看似比他安闲些。我在这生活中过的轻闲的,拿的工资管了自己的口食余下来的就全当自己随意支配了,应为在这A地我算得上是无牵无挂,我本来没有上进心的性格让我承受的轻如鸿毛。然而他却为着生活,承受了许多的重。
车子拐了个弯,来到了早上我走过的那道坐落着老房子的街上,他现在蹬的不大吃力了,微微的把头像则边转了一下:“想你们这种的,小时候读书是怎么读的?我家里面那个娃儿读不进去。”
我被他这一问,怔了怔,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就说:“才小学一年级,读的怎么样是看不出来的”我的确是这样认为的,如果要把这一两天我说的话罗列出来进行一个真实的比较,那么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我完全是根据自己的认知回答的。
“从小读书是一定要有的,只是不要去牵强,我觉得要在他身上发现一些东西,并且保留这些东西伴随他成长。”我继续说着。
车到了,我下了车,付给他五块零钱,他收起放在一个铁匣子里面,然后对我说:“我还哪里有精力去管他那么多?我每天挣钱还忙不过来的,他就应该好好的读书,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他,他以后出息了我也高兴,他妈也高兴,他要是不能读了...唉,反正我这样做就是给他一个更好的环境,让他不愁,让他一心放在读书上面,我这样的辛苦,他就应该发奋的读书。”
路旁一辆货车飞快的经过,卷起一阵的灰尘,然后又是尖锐的喇叭声。我站着看了他一秒钟,他用肩上的白毛巾擦脸。
我说:“你要多关心一下他。”
他直直的看了我:“我每天这样辛苦挣钱,我还不关心他?我觉得我太关心他了。”
我想着:“只是这样吗?”然后说:“对对对,也是啊...谢谢了,这一路你蹬得辛苦。”我敷衍过去,匆匆的走了。
在往屋里走的那短短的几步路上,我一直在想这样的问题,以至于我上楼的时候不知道是否听见了马老太太看电视的声音。
我本来还想告诉他的是他要多一些陪伴,多与他的儿子沟通,就像我昨晚在电影院遇见他的妻子和儿子那样说的类似的话,如果他可以和他们去看电影。其实从某种层面上,我想告诉他多一些情感上的关心。但是我觉得我没有这样的责任,我大可不必如此的热切,我这样也许还会冒犯到他。
回到屋内,我到窗子边俯瞰楼下的情景,今天与昨天没什么两样!突然楼下传来了一阵孩子的哭声,我看见孩子的母亲一直往前走的很快,那孩子追不上他,立在那里哭,鼻涕,眼泪,口水在下巴上混在一起。
我突然想到,一切都是没必要的,我为我刚才的想法感到愚蠢。就像我很同情马老太太,但是我并没有帮她打听她的狗,她也不知道我同情她。小李今天很热切的评论了丢狗的事情,并且给我一些建议,但我在结束一天的劳动后更本没有精力去想这些,那个拉三轮的在告诉我他儿子的读书的情况,他那是告诉我吗?或者在讨教我读书的经验?或者只是抱怨?他的妻子带着他的儿子去看电影,让我不要告诉他,那我告诉他了又当如何?他们回去吵架吗?那也不是我的错!那是他们自己的错!这些到底与我有什么关系!
就算他往后真关心了他的儿子,那么他的儿子不会读书,那他在他心中就是没有发奋,没有出息。
今天马老太太没有借我的炉子炒菜,我随便吃了点东西,睡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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