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过她在哪?
天又阴了。早晨七八点钟,天气又晦暗了。好像到处都在下雨,地面是深蓝色的,宛如天空的呕吐物。我的心也跟着呕吐起来。
她说过她在哪?
人都在地上走,汽车也在地上走。我穿过他们,走在他们当中。一阵带水的风漫过我身,我在风中飘荡。
长长的路。图书馆。开着立式空调扇叶朝下。她在哪?
E馆穿过曲折的楼梯安放在那。走廊拐了几次弯。楼梯。有人在打电话。嗯,嗯,好,哈哈哈。
她告诉我她在哪?
E3,E2,远离厕所灯光最亮的地方。最暖和的地方。
那天晚上在车站是天气开始阴郁的时候。寒冷的风吹着细雨,她的头发带着繁星的水珠,路灯的淡白光。
“我的591 啊,怎么还没来。“她说。手里提着东西,冷得发抖。
一辆公交车过来。还没有来,她把头发撩到后面,以免遮住眼睛。
“你说什么?”
“你一般去图书馆哪个地方?”
“E馆。”她说。
E1,暖气太热了,像天晴了一般,是另一种恶心。转过一面墙,我看见了。她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在那个梦里,图书馆的墙壁上贴了许多摄影作品,她和人群一起,挤在人堆里,看照片。在人群外面看见她。
她在发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电脑前坐了一天,只写了五百字。”
我走到更远处的座位,拉出椅子。能看见她。
她就在那儿。那儿一个棕色大衣的,头发在脑后绾成发髻。
是否过了一天,我不知道。等我看天时,世界已经黑了。她把电脑放进包里,站起来,带上茶杯,走了。
面前摆的小说,是死掉的字句,是心的呕吐物。我失了魂魄,没有跟着离开。
倒是在外面,灌满水的风还没停,像挪亚方舟一样,我继续飘荡。边游边无声饮泣。
在我寄居的宿舍里,在没有墙壁的外面,没什么区别。我拿着裁纸的工具,画画。我真不该去寻找,找到的总会在夜晚失去。漫漫无尽的长夜,身边的欢笑声,黑暗中渗出来的鲜血。我判你溺亡。
“你发呆时都在想些什么?”
“嗯?你怎么这么好奇呀。”她说。
“你刚才看着窗户,在想什么?”
“诶我想想,我应该是在默读标签上这行字。”
PRESS THIS ZONE.
“你发呆时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吗?”她问。
“知道。”
“嗯,”
“但我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那你肯定不知道呀。”她笑着去看窗外。晴天,有人在走,军区的大门一闪而过。
不论过几天都是一样。我没看见她。我看见了。没看见。看见了。
你中午什么时候去吃饭。
我一般十二点五十那时候人就少多了。嗯。
“哈罗,”
“诶,哈罗,你也来这儿自习吗?”
“你去吃饭吗?”
大地裂开了,把龙吐出的大水吞掉。他们长出翅膀飞走了。那时龙就站在海边的沙地上。我总是把破灭原谅,他说。
“你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电影?”
“对呀,”
“你为什么不和朋友一起去。”
“因为我想看电影。我不会觉得孤单或是凄凉。”她说。
黑暗的帐篷中晚景凄凉。有一条蛇从影子里冒出来。他岂是说不准你吃么?天哪你知不知道那会让你能看见变聪明。镀金的天空上飘荡的是什么。
“哈哈哈哈。”有人在笑。
“滚。”
“哈哈哈年轻人不讲武德。”
“滚。”
“耗子尾汁。”
“吃屎去吧你。”
“你喜欢吃的不代表别人喜欢。”
“滚。”又有人说。
“十二点了。”另一个人说。“都笑得睡不着啦。”
我本来就睡不着。又到了那个分叉的小径,我沿着下水道板走,尽量不踩到缝隙。她的头发又黄又卷。
“看见你的头发她说什么了吗?”
“我想想,好像没有,她就是表示了惊奇。”
“嗯?”
“我看见我室友啦。在那。”她说。那有两三个影子。
“我去找她们啦,拜拜。”
“拜拜。”
橘色的影子远去了。铃铛那么清脆。清脆。铜的,银的,金的。
寒风吹着细雨。公交车来了。最明亮的阴雨天,最可人的寒风。让我在冬天的晚上站在外面十个小时吧。
橘色的影子,像樱花树上掉下来的大橙子。黑色的影子吃着拉面,是怎么吃的?不就那么吃的。
你每天一个人坐两个小时地铁回去,不会觉得很悲惨吗?
哈哈哈真的吗,我不觉得悲惨呀。你为什么这么想啊。
你坐在地铁上什么都不干不会觉得又无聊又虚空吗?
嗯——可能我觉得人的一生就这么长,不管怎么过都是浪费时间。只不过做不同的事情带给我们的满足感不一样。所以我可以容许自己什么事都不干。
我刚才睡着了一会儿。寻找就寻见,叩门就给你们开门。自从五年级那次失眠以后,我就没有什么睡眠上的问题了。我那次不是被狗咬了,是我以为被狗咬啦。
哎呀要分别了。
拜拜。
你是嫉妒我有你没有的东西吗?她问。
我知道谁能给我水喝。我必安然入睡,如羊躺卧在青草地上,在明亮的溪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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