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大变革的时代,这是一个风云际会的时代。这是一个张扬的时代,这是一个挣扎的时代。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时代,这也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时代。
深圳,心思重重的张家伟拖着一个沉重的行李箱在街上走。他很迷茫,漫无目的地随便走着,今天,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过夜。他抬头看了看天,南方的夏季,阴晴无常,上午还是烈日高照,下午已经阴云密布了。起风了,闷热的空气中有了一丝凉意,今天早晨的天气预报还是很准确的,看来去公园的长凳上混一夜的打算要泡汤了,总要找一个过夜的地方吧,看来只有去住旅馆了,这里是繁华的市区,旅馆的价格很贵,如今他刚丢了工作,兜里剩下的钱不多,该节省的还是节省一点的好。马路上的行人都在匆匆忙忙地向前赶,只有张家伟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东张西望,深圳是一个繁华的地方,摩天大楼林立,人多车多。
“喂!喂!那男的,说你呢,快走啊,别挡道。”
有司机从车窗伸出头,对张家伟高声喊道。
繁华的大城市,以前一直是张家伟的向往,农村长大的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进城,在城里不管干什么,只要不是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生活就一定比呆在农村好过,一生务农的爸妈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教育他的,记得小时候,每当一家人围着低矮的饭桌吃晚饭的时候,在地里劳作了一天的爸爸总会说:娃儿,好好学习,以后考上个学,上班就在城里了,不用像你爹整天灰头土脸地在地里讨生活,城里什么都有,城里好啊。在爸妈日日的说教下,他也是这样认为的。张家伟从小学习就很用功,成绩一直是年级里的第一名,无论是在农村小学,还是市里的中学,最后因为品学兼优被学校保送,上了苏州大学。在大学,他仍然是年级里的学霸。
前面有一家星巴克,他喜欢星巴克那种充溢着浓郁北美情调的氛围。在那里,有来自中美洲、非洲和印尼等咖啡原产区的多种名贵咖啡,同时还可以品尝到"星巴克"系列手工烤制的风味糕点。 他上班挣钱后有事没事经常会去坐坐,记得第一次和妻子玛丽苏约会也是在这样的一家咖啡屋里。
张家伟抬手摸了一把脸,擦掉额头上的汗珠,用力眨了眨眼睛,努力甩掉对陈年往事的回忆,回到现实。他抱歉地向喊话的司机点点头,转身走向街心拐角的那家星巴克咖啡屋。推门进去,迎面扑来的一股凉气让张家伟从燥热中摆脱出来,心里一下子舒服了很多。店里的人不多,柔和的灯光和深色系的室内装饰营造出一种安静温馨的氛围。张家伟找了一个临窗的座位,把随身携带的旅行箱放在角落里,舒舒服服地坐下,叫了一杯拿铁咖啡,外加一份意大利蛋糕 ,然后,没有然后,张家伟没有像以前那样开始欣喜地品尝美食,享受那美妙的味蕾刺激,他端着咖啡杯,脑子并没有被那浓浓的焦香唤醒,而是不由自主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发呆,继续他的心思,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他要在这里静一静,想想自己的过去,还有那不可预知的未来。
张家伟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和玛丽苏分手,他爱玛丽苏,玛丽苏是他苏州大学的同学,也是他的初恋,是他唯一爱的女人。
张家伟第一次见到玛丽苏,是在圣约翰教堂。教堂在苏州市十梓街上,据说是清朝光绪年间建造的,这座欧式的建筑不大,是苏州市第一座基督教堂,门前有二棵高大的法国梧桐,在浓密的树荫里,教堂看上去安静肃穆。
张家伟不信教,不是教徒,只是圣约翰教堂距离学校不远,闲时散步到了十梓街,就走进去逛逛。
去做礼拜的信徒们都很和善,见到陌生面孔的新人,会主动地走过来和你打招呼,领你到神父处免费领一本圣经,然后告诉你,走时放在门口的桌子上就可以了。传播福音的神父,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国老头,戴着黑帽,穿着黑色的教袍,手里时常拿着十字架,低沉的男中音很有磁性,演讲时的表情庄严神圣,很投入,很有感染力。张家伟很喜欢这种氛围,世界上另外一种信仰也让他很好奇,因此,常常去教堂听福音。到了圣诞节,张家伟和同学一起去教堂观礼,听唱诗班唱圣歌,看信徒们表演节目。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圣诞节里,张家伟见到了玛丽苏。
玛丽苏安静地坐在观众席上,长发披肩,很白的皮肤,很明亮的眼睛,神情专注得像一个圣女,张家伟一下子就注意到她。玛丽苏坐在他的斜后方,张家伟时不时地回头看她,并指给身边的同学看,同学回头时被她发现了,就不好意思再看,可张家伟不管这些,只管去看她,玛丽苏后来也不回避,直直地让他看,有时候也向张家伟这边张望。
张家伟第二次见到玛丽苏,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里。
大学期间,发生的最大政治事件就是全国范围内的学潮,到现在,张家伟也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那时候,学生们都不去上课,苏州学潮是学生们拉着横幅沿主街人民路步行到苏州火车站广场静坐,刚开始,张家伟还去凑热闹,后来,听教高等数学课的老师说:
"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国家大事,政府会管的,你们不要荒废了学业。"
真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之后,张家伟没有再去上街游行,而是一头扎进图书馆里看书。当时,图书馆里冷冷清清,一排排书桌都空着,偶尔有一二个人在看书。张家伟遇到了玛丽苏,仍旧是长发披肩,仍旧是明眸善睐,张家伟怦然心动,远远地坐在玛丽苏的对面,偷偷地看着她。玛丽苏后来也看见了张家伟,脸红了一下,就收拾书包走开了。
张家伟知道他是真的爱上了玛丽苏,让他高兴的是玛丽苏和他在同一个学校上学,张家伟开始暗地里在全校范围内搜寻玛丽苏的踪迹。
玛丽苏比张家伟大一岁,是他的师姐,个子高挑,有一头乌黑的长发,脸庞很像电视剧《红楼梦》中的林黛玉。
张家伟了解了玛丽苏的情况后,开始盘算着怎么制造一个偶然去认识玛丽苏。那时候,每个学生在学校食堂都有一个小碗柜,但放在碗柜的碗经常被别人拿去,于是,那些丢了碗的人又去拿其他人的。虽然每个新生入学时,学校都发了印有自己学号的碗,但到最后,拿着吃饭的大多数都不是原来印着自己学号的那个碗,这个现象,入学几年的老生都见怪不怪了,谁也不会把丢碗当回事儿。那天,玛丽苏丢了碗,张家伟早就把自己的碗柜搬到了玛丽苏的附近,他看到了,随手从自己的碗柜里拿出了一个碗递给玛丽苏。
"师姐,这个83150的碗,应该是你们同学的,还给你,你先凑合着用吧,不过,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忘了带饭票,懒得回宿舍取,你能不能借我二块钱饭票让我吃碗面,我是84级2班的,叫张家伟,我明天一定把饭票还你。"
"83150,是我们宿舍小梅的碗,那我就不客气了,物归原主。”玛丽苏一边接过张家伟递过来的碗,一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二块钱饭票,“可以借你二块钱饭票,你就是张家伟啊,听说过,84级的学霸,今天谢谢你啦。"
“是我要谢谢你,你如果多借二块钱,我可以请你吃一碗大排面。”张家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得寸进尺地发出了对异性的第一次邀请。
“你还是自己吃大排面吧,姐对吃面没有兴趣。”玛丽苏白了张家伟一眼。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我改天请你?”张家伟仍然不甘心,追着问道。
玛丽苏对张家伟笑了笑,没有再接话,而是迅速转身离开,去窗口打饭了,并不再和他多说一句。
晚上,张家伟躺在床上,回想玛丽苏的笑容,感觉很亲切,对他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他感觉心脏"怦怦"地剧烈跳动起来,开始热切地幻想再见玛丽苏的情形,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第二天,张家伟和同学在学校食堂一起吃饭,刚吃一点,就看见玛丽苏和她的同学吃完饭往出走,张家伟匆忙和伙伴们打了声招呼,就追着玛丽苏出了食堂大厅。玛丽苏和她的同学在水池边洗碗,张家伟直接凑了过去,在水池的对面洗碗。
"嗨!师姐,你好,还你二块钱饭票,83150的碗好像已经物归原主了,你自己的碗找到了吗?"
玛丽苏看见是张家伟,接过张家伟递过来的饭票,脸微微一红,转头对她身边的同学说,
"小梅,这是还你碗的主,你自己谢谢人家吧。"
"是你啊,还挺帅,谢谢你啦。"小梅把正在洗的碗抬起来,冲张家伟调皮地坏笑道。
"我现在认识了碗的主人,还不知道替我还碗的人叫什么名字,昨天忘记问你了,今天可以告诉我吗?"
张家伟没有纠结对面小梅不怀好意的嘲笑,还是问出了他前一天晚上早就想好的话。
"苏玛丽"
“我们都叫她玛丽苏,师弟,借别人钱,连名字都不问清楚啊,你是不是故意的?”一旁的小梅插嘴说道。
“昨天忘记问了,今天我一直在食堂等你们,这不是见到你们,马上就跑来还钱了吗?”
玛丽苏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再向张家伟笑,迅速洗完碗,拉着小梅走开了。小梅走时,回头向张家伟笑着招呼道,
"先走啦,师弟。"
当时,张家伟感觉自己的脸被小梅笑得有点发烧,心脏"砰砰砰"地狂跳,但心里还是很高兴。晚上自习课上,张家伟给玛丽苏写了第一封信,等了几天,没有等到玛丽苏的回复,张家伟开始一封接一封地给玛丽苏写信写诗,当写到第五封信的时候,张家伟在信中说,
"你就像《雨巷》中的那个女子,有着丁香一样的美丽,可你不让我看到你的美,给我的只是那份幽怨,我这些天茶饭不思,每天晚上辗转难眠,我会被你的冷淡给幽怨死的,给我一个机会吧。"
玛丽苏终于给张家伟回信,同意了他的邀约。第一次相约在学校大门口旁边的小书亭,玛丽苏一袭长裙袅袅走来,在张家伟的眼里就像童话里的仙子。二人见面后,一起去学校附近的咖啡屋坐了坐,随便聊了聊最近学潮和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玛丽苏的名字有些与众不同,原来玛丽苏的父亲是一个军人,母亲是一个医生,还是留过洋的大医生,现在都在干什么,玛丽苏隐瞒着没有对张家伟说,只说,
“我妈妈信基督,我出生的时候,就给我取了一个圣经里圣女的名字:玛丽,我爸爸姓苏,按中国人给小孩取名的习俗,我姓苏,全名就叫苏玛丽,但从小到大,同学朋友都叫我玛丽苏,说这个名字顺口好听,既然如此,我也就听之任之了,叫我苏玛丽,玛丽苏,我都答应。”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苏玛丽还是玛丽苏呢?”
“随便你”
“你朋友都叫你玛丽苏,我希望也能做你的朋友,我就叫你玛丽苏吧。”
第一次的约会非常愉快,于是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后来,玛丽苏从小梅的嘴里了解到张家伟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家境一般,玛丽苏就不再和张家伟去咖啡屋见面了,而是指着学校对面的苏州中学说,
“苏州中学,你进去过吗?很大的,环境比我们学校还好呢,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是吗?那就听你的吧,进去看看。”
张家伟开始和玛丽苏约会后,手头的确开始有点紧张了,他知道爸妈每月给的生活费是家里能拿出来的极限了,他不可能再写信向家里额外要钱了,这几天张家伟正在动脑筋捣鼓点什么可以来钱的事情做做。因为玛丽苏的体谅,他的约会成本迅速下降,张家伟开始越来越喜欢玛丽苏了,刚开始的一见钟情可能因为玛丽苏美丽如仙子的容颜,现在他倾心于玛丽苏的善良和体贴,玛丽苏并没有直接说去咖啡屋太贵,或者由她来买单,而是另外建议去一个不用花钱的地方约会,不让张家伟感觉有一丝的难堪。
苏州中学的确比他们的大学还要大,学校绿化很好,有小桥流水,有凉亭,有小树林,还有一个超大的运动场,不愧是全国重点中学。傍晚,学生都在教室里自习,在校园里走动的人很少,是一个情侣散步的好去处,这之后,张家伟和玛丽苏就经常在晚饭后徜徉在苏州中学的校园里。有一次,一起靠在操场边的双杠上聊天,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空,映红了玛丽苏美丽的脸庞,张家伟情不自禁地伸手想抚摸玛丽苏的脸,玛丽苏立刻抬手打落了张家伟伸过去的手,有些生气,
"不准动手动脚的,否则,我不理你了。"
"只可远观啊,唉!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头发,书上说发如青丝,看书时,我还疑惑古代女子的头发不也是黑的吗?怎么会写成青丝呢,今天仔细看你,才知道那是黑得发亮,才成为青丝,刚才好奇了一下,就想摸摸。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嘛。"
张家伟有点尴尬,收回手,忙着胡乱地解释了一通。
"真的啊,你骗我吧,不过,这次我原谅你了,还是我们以前约定的:只准看,不准动手。"
玛丽苏甩了甩头,用手捋了捋头发。
"好,我只看,不动手。"
张家伟就盯着玛丽苏看,玛丽苏也盯着张家伟看,看着看着,两个人就一起笑了,
"像两个傻子,你还是不要看我了,给我读读你写的诗吧。"
于是,张家伟从裤兜里拿出他写给玛丽苏的诗稿,读给玛丽苏听,玛丽苏很喜欢张家伟亲口给她读诗,每次听完,玛丽苏都会很仔细地把那些诗稿折叠整齐,放进口袋里。玛丽苏很少让张家伟拉她的手,张家伟记得第一次拉手,还是他吹牛说会看手相,可以预知将来,玛丽苏才伸出手,让张家伟拉着端详,玛丽苏的手柔软纤细,不如一般人的温暖,有点凉。那时,张家伟真的很想亲吻玛丽苏,但因为怕她生气,从来不敢。玛丽苏是一个很矜持的女孩,像圣经里的圣女,这个张家伟日思夜想的亲吻一直到玛丽苏大学毕业时才发生,没有想到整个大学恋爱期间,二个人除了拉拉手,一起自习,一起吃饭,一起散步外,一直没有过更加亲密的动作。
想起和玛丽苏的第一次接吻,张家伟感觉有点口干舌燥,他拿起咖啡杯大大地喝了一口,拿铁咖啡的浓香中更多的是一种苦苦的滋味,就像他和玛丽苏的爱情,没有开始喝的时候,那种空气中焦香的诱惑是张家伟无法抵挡的,而真的喝过一口后,才知道苦才是香甜的底味。后来和玛丽苏结了婚,有了女儿莹莹,一起生活了7年,但当年初吻时的情形,张家伟一直没有忘记。
玛丽苏年长,比张家伟早毕业一年,当时全国对毕业大学生的政策是统一分配工作,玛丽苏是北京来的学生,当然被分配回了北京,在北大附院做了一名妇产科医生。临别时,张家伟送玛丽苏到火车站,当时的苏州火车站不大,而火车站前面的广场很大,一座只有二层楼高的建筑放在一个空旷的大广场上显得很孤单。苏州六月的天气已经开始有点炎热,张家伟和玛丽苏提着行李坐公交车赶到火车站时,二人已经是大汗淋漓,张家伟看着口干舌燥的玛丽苏有点心疼,就让玛丽苏先进站等他,自己跑出去买了二瓶汽水,等进站再看到玛丽苏时,火车已经进站,旅客开始排队上车,留给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时的张家伟感觉心里很慌,他怕玛丽苏就这样一去不返,突然一把拉过玛丽苏,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这次玛丽苏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话,只是顺从地依偎在张家伟的怀里,等到前面排队的旅客基本都已经上了火车,张家伟才放开玛丽苏,红着脸,喘着粗气,急急地说道,
“苏苏,我爱你,我将来一定要娶你为妻,你会等我吗?”
玛丽苏仰起脸,温柔地看着张家伟,点头答道,
“家伟,我也爱你,等你毕业来北京,我就嫁给你,做你的妻子。”
“真的吗?”
“真的!”
这时,火车站的喇叭里传来了提示开车的声音,“上海开往北京的T110次火车马上就要开车了,请还没有上车的旅客尽快上车,送亲友的同志请离开站台。”
玛丽苏红了眼眶,万般不舍地看了一眼张家伟,转过身,登上了火车。站在车厢门口时,玛丽苏已经泪流满面。这时的张家伟第一次拥抱了自己心爱的人,并且事前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时候说出向玛丽苏求婚的话,而玛丽苏也出乎意料地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答应了他的求婚,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但也离开得太快。张家伟看到正在车厢门口望着他的玛丽苏流泪了,一时间心里发酸胸口刺痛,在火车启动前的一瞬间,他一个箭步冲上了火车。这个举动让玛丽苏和一边的乘务员都吃了一惊,
“你怎么上来了,火车已经启动了,太危险了。”
“小伙子,火车启动了,你怎么还上车,你有火车票吗?”
张家伟上车后,一把拉过玛丽苏,抱在自己怀里,扭头对乘务员说,
“我到常州站下车,一会儿,我去给你补票。”
乘务员看着已经搂在一起的二个年轻人,摇了摇头,一边关上车厢的大门,一边一脸严肃地说道,
“年轻人,下次不可以这样,太危险了,一会儿,你自己去7号车厢列车长办公室补票。”
等到乘务员走开后,张家伟更紧地拥抱着玛丽苏,二人依然站在车厢间的连接部,过了一会儿,张家伟看看周围的人都走了,才轻声对依偎在他怀中的玛丽苏笑着说道,
“我刚才只抱了你一下,没有抱够,又看见你一个人站在车厢门口流眼泪,我心里发酸胸口发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是想在你哭的时候,我能在你身边陪着你。”
这时的玛丽苏平复了和张家伟离别时的悲伤心情,抹干了眼泪,感到非常的幸福,这幸福让她红了脸庞,一时冲动,趁着没有人看他们的时候,迅速地亲了一下张家伟的脸颊,
“我爱你,盼望着嫁你为妻。”
脸颊上被玛丽苏这突如其来的一亲,张家伟也涨红了脸,这一刻的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巨大,张家伟被击中了要害,于是不顾一切地吻向玛丽苏的嘴唇,玛丽苏没有躲避,反而迎向张家伟,二人深深地接吻在一起。时隔多年,张家伟仍然清楚地记得初吻的感觉,玛丽苏身体柔软地扑在他的怀里,丰满的胸部抵着他的胸口,嘴唇柔软火热,他完全被融化掉了,仿佛灵魂出窍,被玛丽苏吸引了去,在她的身体里游走。
因为这一次的亲吻,送别了玛丽苏的张家伟患上了不可救药的相思病,在学校学习,一个人的时候,会发呆,会胡思乱想,想他们在一起时玛丽苏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想玛丽苏美丽的脸庞温柔的声音,但随着时间的增长,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只有二人真实的身体接触,初次的亲吻给张家伟留下了关于玛丽苏全方位的记忆影像,变成了所有恋爱的美好回忆。张家伟开始变得越来越不自信了,他害怕玛丽苏等不到他大学毕业就把他忘了,就像他已经记不清楚很多和玛丽苏在一起的往事一样。那时候的中国还很穷,相隔二地的普通人互相联系的方式只有写信或者去邮电局打长途电话,而他一个穷学生是没有多余的钱打长途电话的,他只能每天给玛丽苏写信,想疯的时候,早晨写了,晚上又写,他想用一根线把他的玛丽苏拉住。刚参加工作的玛丽苏很忙,每天接生很多孩子,很累很辛苦,只能偶尔给张家伟回信,告诉他自己工作生活的情况,然后每次在信的末尾会说爱他,这让张家伟多少有点安心,对于每天工作得疲惫不堪的玛丽苏,张家伟很心疼,但也无从安慰,只能每天给她写信写诗,这样日复一日的重复,张家伟的信越写越好诗越写越美,每天读信渐渐成了玛丽苏睡觉前的一种习惯,张家伟的来信带给了玛丽苏对美好婚姻生活的向往,每天带着这个向往入睡,让玛丽苏感到无比的幸福和快乐。
鸿雁飞书对于二个热恋中的情人是远远不够的,终于熬到了寒假,张家伟收到了玛丽苏的来信和随后的汇款,让他寒假去北京见面。张家伟二话没说,第二天上午去观前街上买了一些玛丽苏爱吃的苏州点心,下午就跳上了上海开往北京的火车,20多个小时后,张家伟站在了北京火车站的出站口。
“家伟,这边。”在张家伟出站的第一时间,玛丽苏就看见了他,张家伟还是在学校时的那个样子,身材高挑结实,一身学生的装束,玛丽苏兴奋地挥手向张家伟高声喊道。
张家伟听到玛丽苏那熟悉的女高音,寻声看去,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郎正向他招手,相对于他的朴素,玛丽苏显得太漂亮了,这让张家伟有点自惭形秽,之前想到马上就要见面的热血沸腾,如今真的见到了玛丽苏,张家伟却有点迟疑,心里有了胆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过,最后还是拖着行李快步向玛丽苏走去。
"你怎么看上去脸色不太好,瘦了,北京不比苏州,冬天冷得多,我看你穿得有点薄,我们先回我宿舍把行李放了,然后去吃饭,顺便给你买一件羽绒服吧。"
玛丽苏比上学的时候干练了许多,一见张家伟就开始像二人在学校谈恋爱时说个不停,并没有任何与以前不一样的感觉,这让张家伟轻松了下来,也笑着回应,
"还真有点冷,不过看到你就不冷了,真是把我想死了。"
玛丽苏见到张家伟,很自然地挽起张家伟的胳膊,依偎着张家伟向前走,引得很多路人侧目看向这对年轻的情侣,那眼神好像在说:可惜啊,又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被玛丽苏挽着胳膊的张家伟敏感地觉察到了这种不善的眼光,有点浑身不自在,而身边的玛丽苏还沉浸在和张家伟见面的喜悦中,一点没有注意到张家伟反常的脸色,只当他坐了一天火车累着了。
"我也很想你,不过都是在下班后了,上班太忙了,没有空想你,每天睡觉前最想你了,不过可以读你给我写的信,谢谢你每天都给我写信,不然,第二天我可能都不想上班了,直接跑到苏州去看你了,你怎么想我的?"
"我啊,我现在不好意思说,回头再告诉你。"张家伟没有心思多在路上停留,拉着玛丽苏快速地走出了人群。
"你不是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了吧,怎么就不好意思说了呢?"等走到了人少的地方,玛丽苏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张家伟问道。
"难道你没有想?"张家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你越来越坏了,我不想理你了。"玛丽苏好像知道了答案,一下子红了脸,放开了挽着张家伟的手。张家伟却拉住玛丽苏,给了她一个熊抱,
"你真的不想啊。"
在张家伟怀里的玛丽苏马上失去了反抗的欲望,低着头,轻轻地说道,
"想,每天晚上都会想。"
听到玛丽苏承认的话,张家伟来北京后第一次真的高兴起来。
"我们快点去你的宿舍吧。"
"嗯。"
换乘了二次公交车,终于到了玛丽苏工作的北大医院,那是一个很大很气派的医院,门口还有保安站岗,进进出出的人多得像赶庙会。玛丽苏住的是医院的单身宿舍,在医院的家属区里,需要穿过住院部大楼,通过后墙的一道侧门才到,也就是玛丽苏带着张家伟,否则让张家伟自己找来,还真是不太容易。宿舍里现在只有玛丽苏一个人住,她的舍友因为正在准备结婚,已经搬出去和未婚夫住一起了,暂时还没有办理退房手续。张家伟刚进屋放下行李,玛丽苏就把房门关了,立刻扑倒在张家伟怀里,开始了二人热切地亲吻,所有的思念通过这样的拥抱和亲吻得以表达和传递,当张家伟按耐不住心中的热火,把手伸进玛丽苏的内衣里时,玛丽苏突然激灵了一下,不知道是被张家伟的手凉到了,还是女孩子本能的反应,玛丽苏推开了张家伟,迅速地站了起来,用手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坐到对面的床上,
“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一会儿吧,让我好好看看你。”
张家伟脸上有点不自然,有点后悔刚才鲁莽的举动,他怕玛丽苏生他的气,温顺地点头,
“嗯,我听你的,我老老实实坐着,只要让我看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路上累着了,你先躺床上歇一会儿,我出去给你弄点吃的,你把饭吃了,我再和你说点别的事情。”
“嗯,我都听你的。”
“真的吗?说了可不能赖账啊,你这次来北京可都得听我的了。”
“我保证都听你的,你还会把我吃了不成,你愿意把我吃到你肚子里,我还巴不得呢,以后就和你黏在一起了,你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省得我想了。”
“怎么半年没见就变成老赖了,真不害羞啊。”玛丽苏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饭盒,开门向外面走,走时把宿舍门给带上了,留下张家伟一个人呆在玛丽苏的宿舍里。宿舍不大,干净整洁,室内有暖气,一点不冷,放了二张架子床,上面放着行李箱,下面是睡铺,中间一张写字桌隔着,窗台上放了二盆花,都是旱莲,花开得很艳丽,让宿舍充满了生机。张家伟坐在玛丽苏的床铺上,随手翻着玛丽苏放在床头的东西,还是像上学的时候一样,玛丽苏喜欢把对她重要的东西都收藏在一个空的饼干盒里,打开饼干盒,张家伟看到他写给玛丽苏的信都按时间排序整齐地放在一起,另外里面还有一个照相簿,张家伟拿出照相簿来看,里面有玛丽苏大学时候的照片,这些都是他以前就看到过的,没有看过的是玛丽苏小时候和工作后的照片,其中有几张玛丽苏和家人的照片,
“你看什么呢?”
没过多久,玛丽苏就从医院食堂替张家伟打了一盒饭菜回来,看到张家伟翻她床头的东西,就凑过来坐在张家伟身边。
“我看你的照片呢,这是你爸爸妈妈吗?”
“嗯,”玛丽苏把筷子递给张家伟,自己坐在旁边看着张家伟吃饭。
“你爸爸穿着军装真帅,看军装上的军衔,至少是上校,以前没有听你说过你家里的事情。”
“这是我小时候的照片了,我爸爸现在是少将了,我妈妈不漂亮吗?”
“没有你漂亮,不过,你妈妈很有气质,她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张家伟转过头看了看玛丽苏,继续问道。
“我妈妈可是江南的大家闺秀,以前留过洋,文章写得非常好,现在是北大医学院的教授。”这次,玛丽苏一点也不回避,对于张家伟的问题有问必答。
“没想到你是高干子弟,以前我知道的话,估计没有勇气追求你,你回北京了,怎么没有和你爸爸妈妈住一起?”
说到这个问题,玛丽苏眼中现出了一丝忧郁。
“说来话长,你先吃饭,我慢慢告诉你,这次让你寒假来北京,一是我想你了,另外一个原因是我爸妈和姐姐都想见见你。”
玛丽苏还有一个姐姐,叫苏悦音,比玛丽苏大四岁,已经嫁人,姐姐姐夫都是职业军人。爸爸是总后政治部的少将,玛丽苏的工作就是爸妈找人给安排的,本来,爸爸是想让玛丽苏也穿上军装,进解放军军区总医院,说玛丽苏比较单纯,军队里人事关系简单,比较适合玛丽苏。但玛丽苏不愿意像姐姐一样一辈子都在爸爸的眼皮底下生活,什么事情都是爸爸事先给安排好的,当年姐姐找对象,就是经过爸妈审核,通过相亲认识,而后结婚的,明摆着以后无论你多么努力工作,做出一点成绩,人家都会说那是因为你上面有一个少将爸爸罩着。玛丽苏坚决不想过姐姐悦音那样的生活,最后选择去了北大医院,虽然妈妈在北大医学院,但学校和医院还是分开的二个单位。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女医生一般都受周围人的关注,玛丽苏长得漂亮,家世又好,刚到单位还没有一个月,就有同事领导帮忙介绍对象,但都被玛丽苏婉言谢绝,后来各种关系跑到玛丽苏的爸爸妈妈处说媒,条件都是非常的好,其中一个还是爸爸老战友的儿子,今年清华硕士毕业,妈妈非常满意,等话传到了玛丽苏这里,玛丽苏一口拒绝,且给出了一个非常充分的理由:已经有男朋友了,不想也不能去和任何人相亲。姐姐私下里来问,才知道玛丽苏上大学时谈了一个叫张家伟的男朋友,这个张家伟比玛丽苏小一岁,农村出来的,还在大学念书。这下家里面可炸锅了,爸爸妈妈哪里会同意自己的宝贝女儿下嫁给一个农民的儿子,但无论怎么劝说,玛丽苏就是不听,后来玛丽苏嫌烦,干脆从家里搬出来,住到医院的单身宿舍,平时也很少回家。这样斗争了近半年,爸妈扭不过女儿,加上姐姐在中间劝解,还拿了一封张家伟写给玛丽苏的情书让妈妈看,证明这个张家伟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孩子,爸妈才点头同意先见一见张家伟再说,这才有了玛丽苏写信让张家伟寒假来一趟北京的事情。
张家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脑袋直接蒙掉了,心里没有来由地紧张起来,他看着面前的玛丽苏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么快就要去见你爸妈啊,我现在就是一个学生,我怎么和你爸妈说啊。”
“就像去年在苏州火车站送我时,当时你对我说了什么,你也这样对我爸妈说,有什么害怕的,你想娶我做你妻子,你迟早都要见我爸妈的啊。”玛丽苏口气异常坚定地说道。
“那,那你也不提前告诉我,我从苏州来,什么礼物也没有给你爸妈买,只给你带了点你爱吃的苏州糕点,空着手怎么去见你爸妈啊。”张家伟有点魂不守舍了,放下吃饭的碗筷,站起来,搓着手,不停地在屋里来回走动。一边的玛丽苏看着好笑,
“你别走了,不吃了,就去把碗洗了,看你现在的样子,如果我提前告诉你,你别不敢来北京了吧,你一个穷学生,能带什么礼物,你把自己捯饬好就可以了,一会儿,先跟我去街上逛逛,给你买一件羽绒服,大冬天的,你穿得有点薄了,让我爸妈看见,还真以为我要嫁的人是一个农民工了。”
张家伟听玛丽苏这样说,脸色更难看了,垂头丧气地坐下来,眼巴巴地看着玛丽苏,无可奈何地说道,
“我都来北京了,只好听你安排,你爸妈让你去相亲的是清华硕士,而我现在还是一个在读本科生,他们肯定看不上我,那我们以后怎么办啊?”
“又不是他们嫁人,是我嫁人,我喜欢你,我就是要嫁你,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嫁给你,你别再愁眉苦脸的了,你先去把碗洗了,我收拾一下,然后带你去买羽绒服,刚才我给你打饭的时候,顺便打电话和我妈说你已经来北京了,我们晚上回家,现在要办的事情还很多,你麻利点。”
玛丽苏说是去王府井给张家伟买一件羽绒服,后来逛着逛着,就把张家伟一身行头从上到下都给换了,看着面前时尚了很多的张家伟,玛丽苏很是满意,
“人靠衣装马靠鞍,你就是一个衣服架子,标准身材,穿什么都好看,脸上高兴点,怕什么啊,走,去见你未来的丈母娘。”
张家伟拿着从苏州带来的糕点,跟着玛丽苏回了她的家。玛丽苏的家在北京军区军委大院里,大门口有军人站岗,一般人是不可以随便进入的,玛丽苏和卫兵打了一个招呼,在门口的访客薄上替张家伟登记后,才带着张家伟走进了大门。军委大院很大,里面种了很多梧桐树和银杏树,冬天的院子里落满了枯萎的黄叶,玛丽苏的家就在层层落叶中的一幢砖红色的小洋楼里。听到门铃声,保姆宋妈开了门,
“大姐,丽丽回来了。”
“丽丽,回来了,这是丽丽的同学吧,是不是叫张家伟啊,丽丽和我们提起过你,说你今天才从苏州过来看她的,我就让她带你来家里吃个饭。”
看见女儿进门,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相貌英俊的男孩,在客厅坐着的玛丽苏的妈妈从沙发里站起身,迎了上来。
“伯母,您好,我叫张家伟,是丽丽的朋友,今天刚从苏州来,走得匆忙,没有给你们带什么礼物,这是一点苏州采芝斋的点心,让您见笑了。”
苏妈妈从张家伟手中接过点心盒,转身交给保姆宋妈,
“丽丽说你还在上学,过来玩就是了,不用给我们带什么礼物的,不过,我老家是江苏的,以前也在苏州上过学,采芝斋的点心,我还是很喜欢的,谢谢你啦,宋姐,把点心装盘拿过来,我还真想尝尝呢。”
苏妈妈热情地招呼张家伟坐了,开始和张家伟唠开了家常,一边的玛丽苏见妈妈没有给男朋友脸色看,也就放下了心,转头让张家伟安心坐了,自己跟着宋妈进了厨房,帮忙切了点水果,又泡了一壶茶,和装盘的点心一起拿到客厅,自己才在张家伟的身边坐下,
“家伟,你吃点水果,妈,有苏州的酒酿饼,你最爱吃的。”玛丽苏一边拿着牙签扎了一块苹果递给张家伟,又指着点心盘对妈妈说,“我爸呢,姐姐今天来家里吗?”
“你爸刚被你李叔叫走了,我已经和他说了,你今天回家,让他回家吃晚饭,你姐和姐夫,我也打电话叫了,正在路上,一会儿就到了。”
正说着,门铃又响,玛丽苏不等宋妈走过去开门,自己先从沙发上跳起来,抢先去开了门,
“姐,你来了,姐夫怎么没有一起来,我可把张家伟带来了,你得帮我说话啊。”
玛丽苏开门看见姐姐悦音,直接拉着姐姐胳膊,低声央求道。悦音点头,转脸向着客厅说,
“妈,景悦手头还忙点事,晚点过来,是张家伟吧,你坐,让丽丽陪你,我在全聚德买了一只烤鸭,我先去厨房帮宋妈把烤鸭收拾一下。”悦音和张家伟打了一个招呼后,进了厨房。
“现在年轻人都忙,一家人难得有聚全的时候,今天你来了,才一个一个回家来,小张,你刚才说你家是泰兴的,我娘家在江阴,离我们那里不远,泰兴的黄桥烧饼和皮卷都很好吃。”
“这些吃食,我妈都会做,以后有机会再来,我给伯母带点。”张家伟第一次见到玛丽苏的妈妈,老人家气质高贵,说话温和,一点也不盛气凌人,难怪玛丽苏平时也那么温文尔雅,和她妈妈真的很像,这让张家伟心里的紧张缓解了很多。
“听丽丽说,你们第一次认识是在十梓街上的圣约翰教堂,你信教吗?”
苏妈妈突然问起的这个问题让张家伟的脸红了起来,咽了一口唾沫,老老实实地说道,
“十梓街离我们学校很近,那天和同学逛街,逛到圣约翰教堂,有点好奇就进去看了看,没想到就见到了丽丽,后来经常陪丽丽去做礼拜,我还不是真的教徒,我只是喜欢听老约翰神父布道,他的声音很有磁性,演讲非常有感染力,我通过观摩,向他学习演讲的技巧。”
“你不是听福音,是去学习演讲?小张有点意思,约翰神父还在啊,我年轻的时候,他就在那里,我也听过他布道,他的声音的确很好听。”
玛丽苏看出了妈妈的一丝失望,马上在一边帮腔道,
“妈,家伟说的是真话,他在我们学校的演讲比赛里得过奖呢,我们国家法律规定信仰自由,你不可以要求别人和你一样信基督。”
姐姐悦音在厨房忙完,也来客厅坐了,见妈妈又开始准备发展新教徒,马上插嘴说道,
“我妈以前上的是教会学校,所以是基督教徒,我们家也只有我妈是真正的教徒,别人都不是,我们家最多的是共产党员,信仰共产主义,家伟,你别紧张,不信基督也没有关系的。”
苏妈妈被二个女儿揭了老底,于是没有了继续坐着聊天的兴致,抬头看了看客厅墙角的大钟,说道,
“你们年轻人坐着聊吧,时间差不多了,我去打电话催催你爸爸,不要又被你李叔拉去喝酒,万一喝多了,又被人家攀了亲。”
等妈妈走后,悦音看着妹妹脸上的尴尬,笑着说道,
“看来,妈妈对家伟还满意,不然不会去催爸爸回家的,李小松可是清华大学的硕士研究生,正想介绍给我们家的丽丽做男朋友呢。”
"姐,你说点正经事,别拿我开心啊!"
玛丽苏看见身边的张家伟很不自在的样子,急忙阻止姐姐悦音继续说下去。悦音把话说了一半,有点余兴未尽,但看到妹妹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于是转了话题,对张家伟说道,
“家伟,你也别见怪,做父母的都是为了孩子好,比如你吧,家是江苏泰兴的,按照一般情况,你大学毕业后应该会回到泰兴老家,而我家丽丽现在已经在北京了,你总不会让丽丽跟你跑到泰兴那个小地方过一辈子吧,退一步说,就是丽丽本人愿意跟你去吃苦,我们作为她的家人肯定是不舍得的,这个情况希望你可以理解,一会儿,我爸妈再说什么,你也要有一个思想准备。”悦音看着张家伟和妹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得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我说这话,没有拆散你们的意思,我和我妈我爸商量过,你反正还差半年大学毕业,工作未定,听丽丽说你在学校学习成绩很好,所以我们想让你报考北大医学院的研究生,你可能已经知道我妈是北大医学院的教授,只要你的成绩达到了全国研究生统招分数线,我们就有办法把你录取到北大医学院,这样,你以后也就留在北京工作了,你们二个人都在北京了,只要丽丽愿意嫁你,我们家也不会因为你的家庭情况反对你们结婚的。为了你们的爱情,我想这一点要求,你应该可以接受吧,你努一把力,就可以达到的,是吧。”
悦音边说边观察着妹妹和张家伟,随着悦音把话进一步挑明,张家伟的脸色由白转红。而玛丽苏也感觉前景一片光明,在她看来,张家伟考过全国研究生统招分数线应该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爸妈这么容易就让张家伟过关,应该是姐姐悦音做了爸妈的工作。而这一结果也有一点出乎张家伟的预料,张家伟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让他娶到像玛丽苏条件这么好的女孩,他追求玛丽苏就是俗话说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结果还真被他张家伟这只懒蛤蟆吃到嘴里了,这让张家伟异常激动,声音开始有点颤抖,
“为了丽丽,我,我一定考到北京来。”
张家伟咬着牙坚定的表态让玛丽苏和悦音都很满意,
“你这样想就好,一会儿,我可以帮你和我爸妈说说,总让你们二个小人有情人终成眷属才好。”
“谢谢姐姐,还是姐姐最疼我。”玛丽苏激动地跑过去拥抱悦音。
“先别谢了,还要看家伟半年后考研的成绩。”悦音推开腻着自己的妹妹,笑着说道。
“这个,我不担心,我相信家伟有这个实力,我只盼着爸妈说话算数就好。”玛丽苏看着她的张家伟,自信满满地说道。
“好了,你们俩自己先坐一会儿,我去和妈妈提前通通气,让妈妈等爸爸回家也先打一个招呼,免得爸爸的臭脾气说出什么重话,让家伟心里不舒服。”悦音边说边站起来向妈妈的房间走去。
“好,姐姐快去,今天我们全靠你了。”
这次,玛丽苏不腻着姐姐了,站起来推着悦音去妈妈的房间,剩下二人留在客厅。闲着没事,玛丽苏带着张家伟参观了自己的家。玛丽苏的家很大,是上下二层的小别墅,一楼是客厅,厨房和餐厅,二楼是三个卧室,一个书房,书房里有一架很旧的钢琴,和书房相连的是一个露天阳台,室内装饰很简朴,就是这样普通的北京高干家庭也让张家伟感慨不已:他在农村的家简直没有办法和玛丽苏的家相比较,这差距也太大了,玛丽苏的童年过的就是公主一样的生活,他张家伟在玛丽苏的面前就是名副其实的癞蛤蟆,这一点不用外人提醒,张家伟自己就认了。参观一遍后,再下楼时,门铃又响,玛丽苏迅速跑去开门,一前一后同时进来了一老一少,老的半白了头发,满面红光,声若洪钟,跟在后面的青年人一身戎装,腰杆笔挺,一手提着一个塑料袋,一手拿着公文包,
“爸,姐夫,你们一起来了。”
玛丽苏开门见是爸爸和姐夫,转头对里面喊道,
“妈,爸和姐夫来了。”
等二人来到客厅,玛丽苏指着在一边傻站着的张家伟介绍道,
“爸,姐夫,这是我朋友张家伟,今天刚从苏州来看我。”
同时又向张家伟介绍了自己的父亲和姐夫。
“嗯,坐吧。”苏爸爸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径直向正迎出来的苏妈妈走去。姐夫景悦怕冷了场,让张家伟尴尬,急忙笑着说道,
“张家伟啊,早就听我家悦音说起你了,今天算是见到真人了,不错,很帅气的小伙子。”
走出房间的苏妈妈看到丈夫不是很待见张家伟,急忙转移话题,
“景悦,你怎么又给你爸拿酒来了,你们这对翁婿见面就喝酒。”
“妈,我从单位直接过来的,还没空去买酒,这酒是李叔送爸爸的,我在门口碰见爸爸,就帮提着了。”景悦一边放下手中的东西,一边解释道。
“是老李送我的,本来说是一起喝酒的,你打电话来催,这酒没有喝成,老李非要让我把酒带回家,说是既然你家有客,正好拿回家喝,我看是茅台,不容易弄到的,也不和他客气了,景悦,今天我们爷俩喝茅台。”
苏爸爸接着女婿的话把茅台酒的事情向老婆解释了一下。苏妈妈白了丈夫一眼,
“你们爷俩就是酒鬼,家伟应该也会喝点吧,今天你们三个男人随便喝,我们不管你们。”
苏妈妈缓和了一下气氛,转头跟着丈夫上了楼。等苏爸爸再次来到客厅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家居装,脸上也有了一点笑容,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看我们还是开饭吧,家伟也一起喝点。”
大家随着苏爸爸的招呼,进了餐厅,三个男人坐在一起,玛丽苏挨着张家伟的身边坐下。席间,苏妈妈,悦音,玛丽苏轮番招呼张家伟,给张家伟夹菜。酒过三巡后,张家伟已经喝得有点面红耳赤,这时,苏爸爸开口说道,
“丽丽是我们家的老小,从小到大就被家里人惯着,我看是有点被惯坏了,什么事情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像找男朋友这样的终生大事,事前也不和家里商量,直接就自己做了主,年轻人太单纯,结婚嫁人这种事情,能是自己可以做主的事情吗?丽丽就是被惯坏了,比你姐姐差得太多,悦音知道听大人的话,嫁给景悦多好,现在过得多幸福啊。”
苏爸爸拿起酒杯,
“景悦,我们爷俩再喝一杯,找对象就要找像景悦这样的,门当户对,夫唱妇随,希望你们早要孩子,我也可以早抱外孙。”
和女婿喝过一杯酒后,苏爸爸放下酒杯,转脸对张家伟说道,
“家伟啊,既然丽丽任性,今天把她自己选择的男朋友带回家了,我也不再说同意不同意的话了,我听丽丽妈说你学习成绩还是不错的,是一个上进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向我证明这一点,我不提太高的要求,你今年就考到北京来,你和丽丽的婚事,我就张罗着给你们办了,你有这个决心,我们爷俩也来干一杯。”
本来,张家伟听着苏爸爸前面的话心里凉了半截,但苏爸爸随后话锋一转,让张家伟又有了希望,最后听到只要自己考到北京,就可以和玛丽苏结婚,心里一阵子激动,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当即表态,
“我一定会考到北京来的。”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丽丽自己觉得幸福,做爸爸的也就放心了。”
苏爸爸说着,也把面前的酒杯喝干,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旁边的景悦急忙起身扶住,苏爸爸摆手,说道,
“今天有点喝多了,我先上楼,你们慢慢吃吧。”
景悦扶着苏爸爸上楼,玛丽苏看见转身的爸爸流下了眼泪,一时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低下头默默地吃完了饭,再也没有说什么话。当晚,张家伟被安排到了以前悦音住的房间,玛丽苏就住在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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