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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斑花猫

第二章 斑花猫

作者: 泰然居士 | 来源:发表于2022-02-05 10:49 被阅读0次

      许一霖走出房间一看,许母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身上背着一大筐的玉米,满头大汗的她露出了不悦的笑容,看来,今天的玉米又是没着落了。  

      许家有一块玉米地,就在后山不远处,在许一霖的父亲还没过世的时候,就一直是许母忙着打理,他们一家人靠着父亲赶海,母亲卖玉米为生。   

      这是他父亲离开的第二年,自从许厌生离开后,许家的日子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看这大冬天的,玉米根本卖不出去,许母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要照顾家中的两个孩子,又得到地里干活。   

      许母是一个皮肤粗糙,有着些许蜡黄发丝的中年女性,她的双手被玉米叶划开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许家一共有三个孩子,最小的是许一霖,在他之上还有两个姐姐,大的叫许秋怡,在几年前就已经嫁人了,他们姐弟俩岁数相差很大,当时许母等到很晚才生下许一霖这一个男孩。   

      许秋怡是一个温柔美丽,举止十分优雅,勤劳能干,性格温和的女子。   

      在家中除了许母,就是她吃的苦最多了,小的时候要帮忙打理家里的活儿,现在出嫁了,还要每天受着老丈人的气。可恨她那该死的丈夫,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外面跑,赶着到人家里赌博去了,输了一大笔债,光着屁股才知道回家来,连累的就是她们一家四口。两个还没满月的女儿,天寒地冻里能喝上一口奶就算有福气。   

      即使这样,许秋怡还是很关心她的弟弟,她向来知道二妹的脾气,担心弟弟会被欺负,所以时不时捎个空就回家一趟,好在住的地方里婆家不远。   

      许家“二小姐。”也就是许秋宁。

      她的眉间似乎总是带着一个川字,有着一双尖锐的眼睛和一张对人“穷追不舍”的小嘴,说起来话来就像小母鸡啄米似的叨叨个不停。   

      她从来都不曾关心过家里的生计,许母每天干得累死累活的,她也不曾帮忙,平日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个局外人似的。  

      最可恶的,是她趁着许母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一直欺负她的弟弟——许一霖。   

      趁着许一霖睡觉用油墨在他的脸上乱画,偷姥姥给他的私房钱,甚至还将邻居家寄放在家里的斑花猫的死嫁祸在他身上!   

      屋外那明亮的月光照到了许母那憔悴的脸上,许一霖走到她身后,帮她卸下那一大筐沉重的玉米。   

      耳边好像传来几声叹息,那是谁在呜咽,是风?还是那心上人?   

      那月的光辉慢慢的移到了许一霖发紫的手臂上,那是一块新的伤痕,已经红得发紫了,旁边还有留下几处瘀血。   

      许一霖注意到了许母的眼神,她正对着自己的手臂盯着看,目光停留在那处伤痕上……许一霖马上慌张地把手缩到后面,垂下头不敢看着许母,担心许母问出什么东西来,也怕再惹上麻烦——万一坐在一旁的许秋宁看到,那就得死定了。   

      许母一副差点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她轻轻地拉着许一霖的手,上下仔细的看了一遍,晶莹的泪珠在她的眼角边打转,“我的孩子,亲爱的孩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   

      一阵阵颤抖的声音在许一霖耳边徘徊,他的心就快酸死了,实在憋不住,就抬头看看窗外,可这时已经看不到月亮的身影了,小小的月儿也知道回家找妈妈……  

      他小声的回答道:“没……没什么,只是今天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话语刚落,许一霖的心像释放一样,他跑开了,许母望着他消失在房门的背影,慢慢地离去……许母叹了一口热气,转身默默地看着地上的那一大筐的玉米。  

      她这时是多么地想念——想念她死去的丈夫——想念许厌生。   

      要是他还在,就能在家里多陪陪孩子了……可惜人死不能复生,但愿佛祖保佑我们一家老小平平安安吧,祈求上苍了。   

      盘腿坐在椅子上许秋宁看到了这一幕,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   

      其实她比谁都清楚,许一霖身上的伤,就是她造成的。   

      这是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许母要到地里干活,刚出门不久,就从杂房那边传来一阵声响,那声音大如雷响,把在房间里熟睡的许一霖吵醒了,他赶紧起身,身上穿着草鞋子就出去了,跑到杂房里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来到门口,没想到他看到许秋宁正在翻找着奶奶留给他藏在铁架底下的一卷钱币,地上掉落的铁架就是最好的证据,估计她打算偷了到附近买吃的去,因为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偷钱了,准是要干什么坏事来。   

      许秋宁回头看着许一霖,看到他一脸生气,又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样子,嘲笑着起来,说道“既然被你看见也没办法,这我拿走了,不许跟妈说,不然打断你的腿!”   

      她那眼神狠狠地看着许一霖,把他许一霖吓得动也不敢动,他的一只手靠在墙壁上,眼神呆呆的,目光仍停留在那卷钱币上,整个人一点儿神魂都没有。  

      正当许秋宁要从他身边走过时,他还是看准时机,一把地抓起她的手,说“这个……是我的,还给我……”   

      话语刚落,许一霖的人就倒在地上了,被许秋宁一脚踢到门边,头磕到进门时的台阶上,鼓起了大包。   

      紧接着,许秋宁看到地上的一根棍子,便抄起来,朝许一霖打去,他正想要跑开,可是来不及了,棍子重重地打到他的手臂上,棍子瞬间断成两半,发出“啪”的一声!  

      许一霖捂着受伤的手臂,大叫了起来,可是没人听到他的喊叫,声音太小,小得连这个小屋子都冲不出去。   

      许一霖眼睁睁地看着最后的一卷钱币在他的眼皮底下被抢走了……   

      每天许母回来,许一霖身上总会出现新的伤疤,可惜那年刚好遇到冬天,人们只是注意到他的手臂,而身上裹着厚厚的衣服,谁又能知道他那一身的伤呢。   

      冬天的积雪罩着屋顶,就连靠在最里边的那个房间的窗户上也被白茫茫的雪花覆盖,屋内一点光都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死沉沉地躺在地板上,时不时地听到阵阵呜咽,原来这是从许一霖的口中传出……  

      他痴痴地望着天空,眼角的泪水不禁流了下来,那是他想起以前那些受到欺负的日子,那些让他孤独无助的时候——   

      以前许一霖家里面养着一条狗,叫做“黑大。”顾名思义,它是一条长着深黑长毛体型巨大的野狗,那是为了防止盗贼窃入而饲养的,毕竟他的父亲去世后,家里面都是一些女人和小孩,难免会担心遇到坏人。  

      有一次他邻居家的王姥爷要出门办事,王姥爷是和一只猫住在一起,他的儿子们在外面时常不能回来,其实就是把他放着在家不管,从来没寄钱过来,也不关心他,所以家中的那一条斑花猫算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那时候,他手里抱着他亲爱的斑花猫来到许一霖的家门前,开门的是许秋宁,当时许一霖刚好不在家,他到玉米地上玩耍去了。   

      王姥爷看了手里的猫一眼,对许秋宁说:“孩子,这只猫是我最亲爱的家人,我这次要出远门,它放在你们这里几天,好吗?”  

      他的眼神在祈求似的看着许秋宁。再把手里卷成一团的东西塞到她手上,递过猫后,仍然站在门前依依不舍地看着它离去——   

      许秋宁抱着猫进门去后,就把它放在院子里不管,懒洋洋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把手里拽着的东西放进柜子后就呼呼大睡起来了。   

      其实许秋宁她这个人本身就讨厌小动物,要不是王姥爷出钱拜托她,她才不会答应人家这份差事呢,这要让许母知道,她肯定“难逃一死了。”   

      过了一会,院子里地传来斑花猫叫声,兴许是肚子饿了,叫声接连不断,吵得许秋宁根本睡不着觉。   

      她一股脑地冲出房间,来到院子里,抓起猫来狠狠地打了几下,边打边说道:“你这死猫,再乱叫就把你打死!”   

      随后来到厨房拿了一块吃剩下的骨头,上面也就还有被啃下的一点肉,把它直接扔到院子里,然后又大摆地走进了房间,看着那左右摇晃的屁股,真想叫人踢上两脚。  

      在她熟睡中,血腥的一幕即将来临——  

      骨头的香味在院子里飘散开来,把那条养在角落的大黑狗吸引来了,它慢慢的逼近那条斑花猫,露出凶狠地目光看着它。   

      无知的斑花猫并不知道危险来临,仍然对着地上的碎骨头啃了起来,嘴角边还残留着一点碎碎的肉。  

      突然——那条狗像疯了一样,呲牙咧嘴,口涎乱飞,满身的毛跟跟竖起,瞪着血红的眼睛,朝着眼前的斑花猫穷追猛咬。  

      来不及逃跑的斑花猫后腿被狠狠地撕咬断,瞬间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它的皮毛,它忍住疼痛,疯狂地乱窜,血液一点点滴落下来,形成一条长长的痕迹。   

      院里装东西的铁盆子也被撞倒,发出巨大的声音,里面的东西掉落一地,“黑大”发疯地扑了上来,双爪撕开它的皮骨,一副沾满口水的牙齿对着它的头部一把咬下,院子中被搞得一片狼藉。   

      而许秋宁却还一无所知,那边的房门一点儿缝隙都没能看到,终于……斑花猫在痛苦的挣扎中死去。  

      等到许秋宁醒来后,走到院子里,看到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斑花猫直接吓了一大跳,“这会惨了,这会惨了,”她徘徊着呢喃道:“这会王姥爷非把我打死不可呀!”  

      “啪!”她拍了拍手掌,笑了起来,似乎想到了啥主意,她赶紧跑会回房间,把之前放在抽屉里的钱拿出来,悄悄地来到许一霖的房间,把钱藏在他枕头下面。   

      万事俱备,现在就等许一霖回来了。  

      刚从玉米地回来的许一霖满身是泥,看到满地掉落的花生米和染红了的血迹,双腿不禁颤抖起来,天啊——这是怎么了! 他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的目光跟着地上血红的斑点移动,最后停在了那头惨死在院中的斑花猫身上。  

      他着急地冲上前去,抱起冰冷冷的斑花猫,眼里的流水不停地流了下来,把它身上的血迹洗掉了一些。   

      许一霖一边抚摸着斑花猫的绒毛,一边自言自语地呢喃道:“这不是王姥爷家里的猫吗,怎么死了,这……”   

      “这该如何是好。”他心里为王姥爷难过,啊——这猫可相当于他的亲人,再说了自己平日里也跟这小东西有了感情,这突然一下子让人怎么接受,唉!   

      在许一霖的哭泣声中参杂着另外一种声音,是什么——是脚步声。   

      声音越来越近,原来是许秋宁走来了,她张着大嘴,一脸刚睡醒的样子来到院子里,看到了眼前死去的斑花猫,再看看许一霖——他身上留下的斑花猫死后的血迹。  

      “啊!”——许秋宁大叫一声,伸出手指着许一霖说:“你……你把王姥爷的猫给杀死了,真没想到啊!”   

      趁我睡着的时候你居然干出这种事,好小子……  

      许秋宁对许一霖一边喊骂着一边抄起一旁的扫帚不停地追打,许一霖拼命地跑了一起,瞬间院子中扬起满天飞尘,远远地看,像是下了一场淡黄色的雪……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王姥爷的耳边,他坐在窗边,看着雨打湿的玻璃,闭上眼去感受哭泣的共鸣,留下的痕迹可以被风干,无情怎能掩盖的了?   

       王姥爷赶紧赶回家中,第二天晚来到许一霖的家里,指定要找出凶手,许家应当负这个责任!   

      一群人坐围坐在客厅里,大家都板着脸,只有许秋宁露出不宁的奸笑。   

      “这是许一霖做的!我可都看到了。” 许秋宁先发制人,指定说道许一霖就是杀死猫的凶手。“如果说你们不信,可以到他的房间搜搜,他可是别人聘请来的刽子手,若是搜不出来钱,那我自当向他道歉。”   

      许一霖自己也表示可以搜他的房间,单纯的他根本不会想到会被别人陷害,自己一步步地走向“敌人”的陷阱里去。   

      众人来到许一霖的房间,搜摸起来,房间里简单狭小,根本看不出来是可以藏什么东西的好地方。   

      “等等,还有枕头下呢,不是还没搜,看看也无妨吧。”许秋宁说着边把枕头翻了过来,果真在下边藏着钱。   

      “哈哈哈——”“这不是有了吗。”  

      她的目光落在许一霖身上,正等着看他出丑呢。   

      许一霖的眼睛盯着床头边的钱,张大了嘴,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怎么可能,我没干这种事呀,这不是我藏的。”许一霖转身对着大家说道:“这真不是我做的,你们要相信我啊!”   

      “妈——”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渐渐听不到了  

      这会许一霖真是百口莫辩了,真正的凶手已经不知道逃到哪去了,或许是躲在某个角落默默地享受那破烂的骨头碎,又或许是在房间里呼呼大睡的某个人吧。   

      他看着所有人的表情,都僵着脸色,就连许母也没正脸看他一眼。   

      他垂下头来,不再辩论了。   

      “好吧——”既然如此……   

      窗外的冷风吹到了许一霖身上,冰冷的心令他瑟瑟发抖,他的背影消失在众人眼中……

      他跟着王姥爷回了家,走在冷风吹袭的小路上,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   

      斑花猫埋在王姥爷的后院里,他们两人来到墓前,树叶落到许一霖的肩上,每一片都似乎想要将他压入地下,去到另外一个世界,和斑花猫一起,共赴黄泉之路。   

      许一霖在墓前跪了下来,裸着被打得红肿的双腿,狂风不断地吹袭着他,那小腿不断颤抖,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浸湿了土地。  

       晚灯照着许一霖的身影,一个人凄凉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没有人心疼,只有那不知道事实的黑狗,在院中狗吠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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