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斓的假想

作者: 林端木 | 来源:发表于2019-02-05 02:59 被阅读1次

      深夜卧于孤窗,禁不住赞叹古人的智慧,阴极之至,阳气始生。先人们根据自然法则所创造的二十四节气确实有非常实用的科学道理。在这冬至的凌晨,望着朦胧的月光,一种清爽舒适的美感呼之欲出。这样的幽静中,不掺杂任何感官的疼痛,更不提那看不到却又常伴左右的悲伤。我知道,这是蕴意着生机的来临。

      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个夜晚,我习惯了睡在窗下的石板上。虽说床榻舒适温暖,但我明白每个人的需求并不相同,该是你所能享用的,你要静静地接受,无论是否合你心意。不该是你得到的事物,哪怕倾尽最后的余力,也要抗拒不劳而获的态度。人们通常觉得这样的我很奇怪,放着好好的床不睡,偏偏躺在冰凉的石板上,可是他们哪里会明白我的心呢?向左侧躺,能看到温馨的家庭;向右侧躺,就是仅有一窗之隔的风光;再试试平躺吧,能看到天花板,也能透过寒窗眺望天边的月亮。这是一种很多人都不曾接触,也大抵不愿意接触的,神与色糅合的悸动吧。在这种感受中,自然而然的也能让人心充满景象。不明白就罢了吧,他们不明白我心之喜,正如他们同样不明白我心之悲。

      世界是没有发生改变的,还是当初思想开始懵懂时所看到的那般,只有人心在随着时间的更迭发生着各有不同的变化。将一切放空时,我总会看到星空中的投影,寻找着过去的景象。

      童年景色中,秋天显得很冷清,大概是小城市的落后和时代发展的局限,当时的人们没有太多的娱乐方式,朝九晚五的生活让大人们在乏累中归家。而下学后的孩童,则用使不完的精力找寻着自己的乐土。每逢秋天,我的表哥都会从农村老家前来寄宿。马路上的清凉给予了我和表哥玩乐的场所。我的表哥经常会在深秋的夜晚带着我上街抓蛐蛐儿。什么是蛐蛐儿,什么是蝈蝈儿,到现在我也分不清楚。那个时候我只知道一个真理,跟在表哥屁股后面,他就能带着我找到好玩的事物。无数个画面里,每每都是表哥在前面走,我拿着一个小铁罐子跟随其后。清脆的叫声连绵不绝的响起时,表哥就会变得兴奋,他知道,这一晚的目标已经出动。天很黑,但是月色明亮,表哥小心翼翼的翻着每一块儿石砖,当叫声无限放大的一瞬间,表哥的小手就已经扑了上去。我不太懂这种生物的习性,我能做的就是在表哥抓到蛐蛐儿后发自内心的欢呼雀跃,然后将我的小罐子递给表哥,表哥小心翼翼的把胜利品放进去,然后再交到我的手上。我的责任感告知我要小心翼翼的抱着,反复确认蛐蛐儿不会跳出来后,跟着表哥踏上新的征程。

      这样的秋天景象很有趣,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不开心,因为表哥总能用新鲜的事物吸引我的好奇心。我也乐的跟着表哥跑来跑去做一些看似幼稚却又充满童趣的“大事”。秋天将要结束了,表哥也要离开这里回老家念书了。我确实不懂蛐蛐儿的习性,总是在表哥走的第二天,我的小罐子里就丧失了生机。表哥用青草铺满的罐子里,蛐蛐儿们一个个离开了我的生活。

      老人常说小孩子心性不成熟,容易过分欢喜和感伤,但是已经成年的我,每每想到这些画面,内心依旧怅然若失。

      记忆中的少年时代,一家人居住在老房子里,因为年代已久,地砖都在争相比拼谁先翘起来,谁翘得最高。那时最大的乐趣就是构建一个自己的世界。有规划的在地砖中撒下一摊清水,在昏暗的灯丝下开启娱乐的旅程。房子的空间并不大,灯光虽然低沉却能填满整个空间。一个少年蹲在地上不停的扭动身躯,水中灯泡儿的倒影也会跟着发生变化。它只是一个简单的灯泡儿,在水中却能以不同的形式呈现。当少年把余光放到翘起的石砖上,小灯泡儿的影子就“上山”了,“山上”的灯泡儿没有清水的加持,无法聚焦成真切的形态;少年赶忙把眼眸停留在清水的汪洋里,灯泡的倒影会跟着潜入水中,从虚幻到真实,少年蹲在地上来回换着姿势让灯泡儿游移,并不觉得无聊。灯泡儿作为实物是没有生命的,但是当少年构造一个全新的环境后,他赋予了它的生命,犹如命运掌握着脆弱的稻草。现在的我看到那个认真的少年,会很开心,毕竟这是他仅有的几种玩乐之一。

      夜更深了,月亮也要回到我看不见的地方睡下了。我没有困意,冬天的夜晚是冗长的,我抱着双膝倚在墙上,在黑暗中继续假想。青春时代的我,玩乐的时间并不是很充裕,大概从六七岁到十四五岁这个年龄段,我一直不曾知道何为假期,也不曾享受过什么是周末。一年三百多个日出日落,每到凌晨五点妈妈便会起来做饭,当她收拾妥当后,在五点半叫我起床练琴。说不困是假的,小孩子最贪睡了。妈妈把谱架支好,目光中透露着严厉和一丝不舍坐卧在床头打盹儿。假寐在乐器的尖锐嘶鸣中一闪而过。七点的钟声响起时,小城的广播开始播放新闻,我则需要把琴安详的放在盒子里,让她享受一下我奢求的回笼觉。接着抓紧时间洗漱吃饭,妈妈已经在为我整理穿着和书包,在从不休止的督促声中,一路小跑的赶到学校。

      我是很讨厌上学的,到现在也是如此。可颇具讽刺的是,我学习还不错,是家里少有的一直能够坚持到学业结束的孩子。常年的读书时光和学艺生涯让我喜欢上了阅读和表演。但即使如此,我还是讨厌学校和规矩,大概是因为我生性自由散漫,不喜欢条条框框束缚的原因吧,也可能是苛刻的责备与要求是杀死浪漫的最大敌人,时至今日我都希望能够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属于我自己想要的生活,哪怕看上一看也足够了。

      公鸡已经开始群鸣,天就要亮了。从高处往下方张望,小区的人工湖已经被抽干,零零散散的老人们站在曾经鱼儿游弋的地方开始锻炼,我心里明白,一会儿人群会增加的,我需要入睡了。想想很有意思,夏季这里生气勃勃,孩子们在夕阳下围着小湖奔跑,并不时的往水里扔些食物,当然也有顽皮的孩子把石块丢进去,鱼儿也不生气,乐于和孩子们一起玩耍,它们明白,虽然自己也是独一无二的生命,但是能享受这种美好的时光并不多。我能看到那些鲜活的,色彩斑斓的鱼儿还在,我也羡慕它们在有限的生命里将记忆短暂的缺陷发挥成优势,快乐的活下去。

      从生到死,不过瞬息。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而活。那是命运的真谛,而且每个命运所得到的答案不同。如果我是一个工人,我现在要考虑的是今天要做多少的工才能养家;如果我是一名老师,我将会计划着天亮后为孩子带来哪一种更有意义的知识;如果我是位商人,大概这时我还没有回家,依然和一些生意人应酬着吧。

      人都是带着使命走完一生的,这种使命包含了很多,家庭,事业和情爱。我不知道有多少灵魂在前行,我知道的是我并不愿意墨守成规,因为我的使命告诉我,我自己需要用大家琢磨不透的方式走出自己的一生。我不喜欢做命运的棋子,相比而言我更享受和命运对弈的历程。

      月映万川,不同的眼眸中有着不同的美色,因此不同的美好点缀了这斑斓的世界。各具特色的旅途行走着不同的灵魂,因此也丰富了多彩的社会。每天睁眼要解决衣食住行是一个问题,每晚睡前要思考生死茫茫又是一个问题。过去的事情总会过去,它不存在于现在,只在神思和心灵里。若我此时坐在一个聚会中,我会对未来的好坏侃侃而谈,若我坐在枯枝下,也会独自对过去的遗憾黯然神伤。当然这些场景只存在于我的假想之中。我并没有在任何一个环境里待着,此时的我只是一个写字的人,伴随着破晓进行书写的信徒。未来在我的笔触下悄然无声的开放着,我看不到真真切切的远方,但我能够想象到它的美与善,自然与和谐,是那样的令人痴迷,那样的令人向往。就在这过往的深思和未来的憧憬中,真正的我坐在孤窗下胡写乱画,思绪已经逐渐迷茫,参不透过去的路,看不清前方的光,就这样笼罩在斑斓的假想里,杂乱无章的勾勒虚拟的一生。着实有趣。

      走的道多了,很多人都会主动给你介绍一些他们的道。可是一个驾车的人和一个拄拐的人能用一样的方式走同一条道吗?我不禁心里嘀咕。这就好像我和一个模拟出来真实的你面对面的站着,你能看到我,总觉得眼前的我很别扭,和你的理念背道而驰,你想要纠正我,让我和你走在同一个方向,用你的道延伸我的远方。可是你会忽略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你只能看见眼前的我,你却看不到,我正在看着眼前的你和你所代表的道。不要讲话,因为彼此眼眸中的风景是不同的,所看见的命运和灵魂也是不同的。就让我凝望着你的过去,你眺望着我身后的未来,彼此沉默。留一段距离,增添一抹斑斓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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