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西柚

文|栎林

        室友从附近的那家超市买了几个西柚，兴冲冲地告诉我，那家超市的水果在促销，西柚才1块9毛8一斤，你尝尝，不要客气……

        我接过一个，感叹了一番，真是很划算的买卖，捡到了大便宜，你。

        室友依旧很兴奋，猫着腰，把剩下的柚子放进出租房那台老式的冰箱里，一边摆弄着，一边说，你要是喜欢吃，尽管拿，别客气。我应了一声，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等他终于摆放得称心了，站起身来，手里端着一个柚子，柚子上的腊和他脑门上细密的汗珠一起在日光灯下闪着光，八月末的上海依旧很热。

        他把袖子放到鼻子前，嗅了嗅。挺清香的，你闻闻，他说。我把他的动作重复了一遍，话也重复了一遍，便再次道了谢，回到自己的房间。我隐约的听到他关门的声音，带着一丝的心满意足。

        我这室友，人挺不错的，比我高，比我壮，也很和气，就是有一点，爱占小便宜儿，“一分钱一分货”对他来说永远只是六个陌生的字站在了一起，不带任何意义，这与他高大的身材相比，显得格格不入。我和他都来自外省，在上海打拼，找房子的时候遇见的，商量了一下，就合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其实那个厅可以小到忽略不计了。拜他的“小气”所赐，我和这只西柚见面了。

        上海的天气依旧很热，手里的那只西柚似乎还带着户外的温度，慢慢的从掌心曼延开来。我把它放到书桌上，扭开台灯，在昏黄的灯光下，袖子仿佛又被打上了一层腊，泛着橙红色的光也更加柔和了。我被这种光吸引了，愣愣地盯着它，好像要记住它表面每一个麻点的位置似得。

        我试着剥开这只西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剥，柚子皮很软，不厚，渗出的精油沾满了指头，整个房间迅速弥漫起清香的果味。橘络很多，很厚，层层包裹着果实，只是有些地方隐约的透露出红色的果肉。

        真的好便宜呢，我心里默念着。鲜亮的外表，沁人的清香，晶红的果肉，都在预示着这是一个“完美”西柚。也许是今年西柚的产量非常高吧，众多的西柚中不差你这一个，自然得不到特殊的待遇，你的价格只能是那么多了。

        窗外的太阳渐渐西斜，有些阳光从窗户缝中漏了进来，依旧很热。一声短促的电动车急刹声打破了小区午后的宁静，然后只是觉得又热了一些，再无其他能寻得的信息了。

        我剥开柚子瓣儿，仔细的褪了橘络，一粒一粒的果肉在我眼前暴露出来，晶莹剔透，像一颗颗红色的泪滴，冻成了冰。

        我咬了一口果肉，没有意料之中和意料之外的甜味，满是酸苦，瞬间充满了唇齿。要是在以前，我第一反应肯定是吐之为快，大发牢骚，但现在却是反复的咀嚼，细细的品味，不放过每一滴汁液。我一瓣接着一瓣的吃着，酸涩和苦涩在嘴里交替进行着，阳光越来越斜，透过窗，打在我的脸上，26岁的脸庞，不再年轻，已经有了生活的烙印。眼眶忽然一热，也只是一热，忍着，继续一瓣接着一瓣的吃着室友买的1块9毛8一斤的西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