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叫我来巡山（中）》（之二十五）

《大王叫我来巡山（中）》（之二十五）

水依山流，路顺水转。河床渐渐升高，小路亦渐渐上移，有时还得过坎爬坡。爬过几道坡坎，已有些气喘吁吁了。忽然，转过一道弯后，前方紧贴山崖处，似乎有民居，这是我们进山后见到的第一处人家了。

走近方知，这民居其实是一个岩屋。岩洞上方有一排杉树皮搭成的前沿，前沿下有一排木板上顶下座，中留一空，是谓门。洞内是生活起居处，床桌椅灶一应俱全，只是阴暗得很。门外有一小坝，立有石凳石桌，桌上有一瓦罐，罐中有茶，另有几个土碗。

我们到达时，已有几个力人坐在那儿喝茶，抽烟，日白（当地方言，聊天）。其中一人叫道：“方主任，你又要进山啦！"

看来，方主任是这山里的常客。

岩洞的主人是一位七旬老者，见我们上了坝子，忙从洞内拿出两个小木凳：“方主任，喝茶。"

据那些力人讲，老人姓张，有个女儿嫁到山外去了，老伴前些年也撒手西去，只有他孤身一人守在这“老宅"。生产队干部三番五次作工作，要他搬家.，他都是不为所动。他说，老伴，老伴，老来是个伴，如今老伴走了，就埋在岩屋后面，我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山上受凄凉呢？

一个力人说：“张老真是个好人哪！不用说，为我们留了这么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还在这儿摆茶，免费让人喝，都十几年啦！"

另一个力人说：“还有那些去县城，去太坪读书的学生伢，饿了，张老就给他们烧几个土豆哇，烤几个苞谷哇，让他们吃饱了再赶路。那些娃儿也懂事，知道陪老人说说话，讲讲山外的新鲜事，逗老人开心。有一回，一个太坪高中的学生路过这，把学校发的发面粑粑（馒头），给了老人一个。老人捧着那白胖胖的粑粑，差不多都要流泪了。他也舍不得吃，跑到老伴坟头让老伴吃，一边哭一边说，老伴哇，这是你以前想了多年的发面粑粑呀！"

力人的话，让人心里酸酸的。我观察到，方姐心中也很沉重，背着人抹了把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