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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阅读《蝉》和《在狱咏蝉》

比较阅读《蝉》和《在狱咏蝉》

作者: 弓之初 | 来源:发表于2024-08-16 00:10 被阅读0次
    《蝉》
    (唐)虞世南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最早读到这首诗是在孩子小学五年级课本上,因为緌(rui)字不认识,所以格外注意到,从而得知“緌”是古人帽子下面用来打结固定的那两条带子,颇形似蝉的两只下垂的触角。

    虞世南咏《蝉》,字面释义:“梧桐树顶上的知了,耷拉着触角,喝树上的露水为生,它们的叫声像流水一般从疏朗的林间向四面八方扩散,这是因为蝉自身处的位置高远,而不是借助了秋风的力量。”

    回到“緌”字,当诗人将蝉的触须比作帽带时,蝉便已不单是它自己了。众所周知,中国古代的服饰是很有讲究的,服饰通常代表着一个人的身份与地位。在隋唐时期,男人大多还是戴幞头束发的,隋朝一位礼部尚书郎上书建议,将官员上朝时的幞头造型统一起来,达到整齐美观的视觉效果,因而有了后来我们在古装影视剧里经常看到的那种固定形状的官帽,俗称“乌纱帽”,帽子两边的系带,即称“緌”。有资格戴上乌纱帽的,必是国家公职人员,虞世南诗中的“蝉”,自然首先隐喻这个群体中的一部分人。那么,具体又指哪一部分人呢?

    古诗讲究歌以咏志,虞世南也不例外,他借《蝉》来抒发自己的情怀,歌颂同自己志趣相投、品行一致的人,这些人出身高贵,但情趣清高。声名远播,却并不是靠着送爽的“秋风”,那些来自别人的赞颂溢美而出名,只因为他们生来就立身高洁、优雅从容,散发着“流响”般清华俊朗的人格魅力。可以说,《蝉》就是虞世南的自况。诗人虞世南一生经历了南朝的陈、隋和初唐三个时代,他出生在世家大族,祖、父、叔、兄都在当时的政坛及文坛颇具威名。陈朝灭亡后,他同哥哥虞世基在隋朝供职,哥哥官任内史侍郎,权倾当朝、荣华无比,虞世南却清新寡淡、勤俭务实。隋灭之后,他的哥哥被杀,但他却因为德行好口碑佳,被李世明慕名启用,与房玄龄同掌文翰。他不但性格耿直刚烈,学识也无可厚非,受到朝堂上下的一致肯定。

    如果说虞世南笔下的蝉,就是他对自己的期许与自律。骆宾王的《在狱咏蝉》中,蝉又有怎样的含义呢?

    《在狱咏蝉》
    (唐)骆宾王
    余禁所禁垣西,是法厅事也,有古槐数株焉。虽生意可知,同殷仲文之古树;而听讼斯在,即周召伯之甘棠,每至夕照低阴,秋蝉疏引,发声幽息,有切尝闻,岂人心异于曩时,将虫响悲于前听?嗟乎,声以动容,德以象贤。故洁其身也,禀君子达人之高行;蜕其皮也,有仙都羽化之灵姿。候时而来,顺阴阳之数; 应节为变,审藏用之机。有目斯开,不以道昏而昧其视;有翼自薄,不以俗厚而易其真。吟乔树之微风,韵姿天纵; 饮高秋之坠露,清畏人知。仆失路艰虞,遭时徽纆。不哀伤而自怨,未摇落而先衰。闻蟪蛄之流声,悟平反之已奏;见螳螂之抱影,怯危机之未安。感而缀诗,贻诸知己。庶情沿物应,哀弱羽之飘零; 道寄人知,悯余声之寂寞。非谓文墨,取代幽忧云尔。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
    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如同诗面所述,骆宾王于“仪凤三年,入为侍御史,因事下狱”,被构陷贪腐的诗人在狱中听到秋蝉的声声悲唱,作为囚徒的他思绪万千。鸣蝉漆黑健壮的翅膀不停煽动,发出经久不歇的声响,却像《白头吟》里的怨妇一般饱含悲愤、失落、心碎与被背叛的痛苦。秋深露重,蝉展翅难飞,风声呼啸,把蝉微弱的呼声湮没。诗人不禁发出“没有人相信蝉的高洁,也没有人相信我的清白,谁能替我申冤,上表我的真心呢?”种种沉痛而无奈的叹息。

    所以《在狱咏蝉》,是骆宾王对自己境遇的阐述,蝉也是诗人的自比与剖白。对蝉的同情,是对自己的哀怜,对蝉所受到的摧残和威胁的忧虑,正是诗人对自己牢狱之灾的愁思。其中也隐约透露了诗人想要像蝉蜕皮一样,解脱桎梏的向往,期待平反昭雪的心愿。

    两相对比,虞世南笔下的蝉高高在上、卓尔不群,骆宾王笔下的蝉则身陷囹圄、吞声饮恨。虞世南笔下的蝉多少意气风发,骆宾王笔下的蝉就几许心灰意冷。

    同样都是咏蝉,读来却难免唏嘘,人各有命,福祸难测。也暗自怀疑,居高声自远,可不是那么容易,若不得秋风传颂,只怕亦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罢?遂附言两句:

    若无枝头二两风,何来流响出深山。

    人生匆匆已半百,不羡秋蝉慕流萤。

    萤光虽弱,但可以照亮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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