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三十三层
“方总,咱两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您三个月前定的货早已准时到港,怎么迟迟不收呢?”
“这批货的报废率也高的太离谱了吧,你让我怎么敢轻易接收呢?”
“哟,您都亲自测过?”
“郭总,瞧你说的,我也是做生鲜起家的。这肉啊一到港,什么品相,能不能收,我的鼻子早就帮我判断好了,我也习惯听之信之任之了。”
“方总真是神兽啊,不镇妖太可惜了。”
“郭总你又打趣了,我知道无中生有是最难的,但这不正是郭总你的强项吗?再帮我滤一滤,毕竟我也是做长线生意的,怕收了这批货拖后腿,以后不好发展。我们合作几十年了,你是最懂我的。”
“好吧,我竭尽全力再给你挤挤水分吧”
“行不通的,这根本不符合我们公司的战略需求,我们要转型升级,就离不开高端货源,我要的不只是干货,我还要绝对的好货,您至少得给我换一半的货嘛。”
“老方,看在咋们几十年交情上,我把底牌亮透给你看:干完这笔我再也不干了,干不动了,能打肿脸充胖子的已经算好货了,就是你看不上的这批货都一直被你对手们惦记着呐。”
“对手?我都不知道谁是对手了。”
“爽快点,就剩这批房奴了,你收还是不收?”
“就不能换一些吗?”
“换?走,跟我到天台上去看看。”
地下室负一层
“孩子,快把头缩回来,鞋底不长眼,小心被踩扁。”
“妈!我只是想点一点万人跳绳大赛到底是多少万人参加,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嘛。”
“万人挑战赛本意是万里挑一的挑战赛,最开始还有纯粹的快乐,可后来全变味了。”
“是吗?有那么多人跳,可我从没看到摇绳者换人呢?”
“排队的人那么多,怎么换?其实大家齐声呐喊的加油就给摇绳者的助威,这是跳绳者的基本礼仪。”
“说的像你参加过一样。”
“前三届,一场不落,你妈也有过青春。”
“哇!你是传奇!”
“游戏而已,不过奖状做倒做的精致。”
“不止奖状吧,赢得比赛的人能赢得一切,你肯定赚了很多很多的钱,所以才看不上那些买黄牛票参赛做白日梦的人。”
“你也这样想!”
“凭什么我不能?”
“好吧,你知道跳绳大赛为什么一直这么火吗?”
“规则简单,全民参与,紧张刺激,最关键是能赚钱啊!”
“错!最根本的原因是这个社会就只剩下这个游戏了。”
“怎么可能?”
“能赚快钱啊!能赚大钱啊!其他的乐趣都被它用钞票灭掉了。曾经我们琴棋书画比拼成趣,跑跳投射嬉戏为乐。你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曾是我们奔腾的乐园。然而这一切都拖延了别人的赚钱进度,于是所有的游戏归集成一个游戏,又演变成统一的比赛,现在终于蜕变成了社会考勤。”
“我,我该怎么办?”
“做个天生的缺勤者,逃离这意义不大的喧哗吧。”
“可是除了跳绳大赛,我们真的就没有其他参与社会发展的机会了。”
“怎么会呢?生活萃取的成长都是社会给你的馈赠,而你的生活只有你能参加到底。”
“生活,生活的确没抛弃过我,我的空虚其实是禁锢于自己的能量不足。”
“这就对了,慢慢填充慢慢来。”
“妈妈,相信我,总有一天,我要破地而出,拼出万众敬仰的高度。”
“孩子,别太在乎得失了,日子还长,煎熬还久,生活滋味慢慢品。”
“不,我不要‘品’,我只要‘拼’,拼过的命才是自己的命。”
“好,看来你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出发。”
天台三十四层
“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一眼望去,仿佛再现了自己的一生。”
“这话只有你这种游戏玩翻机的人敢说。”
“咱两不都是从地下室杀到顶层的逆行者嘛,都担的起这说法。不过还是得时不时向下回望,找找熟悉的土壤和自己的影子。”
“我非常认同。方总,您的目标相当宏伟,但能爬到您脚下的人又有多少呢?我已经矮子里选将军了,您就当做点慈善,顺便带影子们发家致富吧!”
“锦上添麻花,雪中送炭花,你我都清楚自己是什么货色。即便贵行愿意背书,我也得考虑自己的周转流速和产业布局啊!”
“你的战略自然有你的道理,可你是否想过,当年的我们,望着拔地而起的城市,从自己的坑里奋起攀登,一层接一层,更上一层楼,终于登上了天台。可现在,你还能接受难以继续拔高的命运吗?梦寐以求的除了高度不是还有深度、广度和温度吗?为什么不尝试开垦呢?”
“其实经济下行的大周期可以适度的产业降级,但你们也要同步完整地规范标准啊。这样吧,我降等级,你提标准。产生的债奴,你接的住,我就能开发。”
“下行的路比上行的山更艰险,我们却别无选择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好在我们还能相互搀扶着结伴而行。”
“走吧,天台风大,下去了吧。”
“怎么下去啊?反正我是不会陪你跳的。”
“当然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了。”
“坏了!谁把门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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