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春节，我开车从北京回老家。车堵在高速上。五岁的女儿坐在后座捉弄着玩具熊，我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她，然后她对我做了个鬼脸，我又看了一下副驾驶，是空的，本该是她的母亲我的妻子的位置，却是空的。苦笑着摇了摇头。
女儿爬到副驾驶上一脸委屈的表情，“爸爸，要啥时候能到家呀？悠悠姐姐（弟弟的女儿）还在等着我呢”。我开玩笑：“你都三年没见姐姐了，说不定不记得你了”。她攥紧小拳头愤愤的看着我“悠悠姐忘了你也不会忘了我，哼！”
到家已近黄昏，几年不曾回家，家也不曾变过。父母和弟、弟妹已在家门口翘首等着，还有弟的女儿和儿子。车还未停稳，女儿就打开车门跳了出去，和她的悠悠姐抱在一起，跑进院里。我对弟点了一下头，走到父母面前“我回来了”父亲没说话，点着烟，我连忙拿出火机帮父亲点上。母亲说“回来就好，赶紧进屋”我点头“嗯！”
母亲和弟妹在厨房张罗着晚饭，孩子们在屋里看着动画片，我，弟和父亲坐在客厅里。父亲说：“你一个人在北京累吗？既要工作又要照顾小孩儿，要不我托亲戚邻居帮你张罗个把日子给过了？”我摇摇头：“我已经习惯了，我一个人还不是把她从不记事拉扯到现在。”父亲还想再说些什么，我打断道：“等她再大一些吧”父亲没再说话，“嗯”了一声。
我拿出两张银行卡，一张放在父亲面前“你也别往工地上跑了，在家歇着看着几亩地就行了。”一张给了弟弟：“小侄子也该上学了，两个孩子上学以后你多走点心，我不要紧，有什么问题跟我说。”父亲说：“她平常闹的很吗？”我知道父亲说的是什么意思，“刚开始的时候闹，现在好了一些，有时候会问我为什么别的孩子有妈妈，而她没有，我只能告诉她，妈妈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要乖乖的。”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呵呵，电视剧里常用的套路被我拿来用了。”
然后，我开始想孩子母亲的样子，无论我怎么想始终一片空白，跑到车上看车前摆的全家福，我，女儿，旁边应该还有一个人的空间，成了空白的。我翻开手机相册，翻了所有，关于妻子的全是空白的。我瘫坐在座椅上，努力回忆关于她的一切，可是一切都是空白。那执着却无奈的等待，那一幕幕甜蜜却悲伤的回放，全部都是我一个人的场景。我回到屋里，没有告诉父亲我忘了孩子母亲的样子和事情。曾经说最浪漫的事就是和我一起慢慢变老的那个人呢？曾经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的那个人呢？曾经因缘而聚，因情而结的那个人呢？先我而去，抑或天涯海角？抑或是，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我无法仅仅将它当做一个无稽的梦，我看到了若干年后自己的孤独，无助，惶惑。难道，那真的会是十几年后的我，如此无助惶惑的孤独终老的我？如果那是真的，谁又能告诉我为何是如此之结局？
或许，你未曾思量过你人之将死时的情景，也未曾像我一样做过如此荒诞之梦，更没有如我这般对孤独的恐惧。但，如果我告诉你，我梦中之景即是你将来的预兆，你作何感想？不以为然或是嗤之以鼻，都是故作轻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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