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小泡:
这封信妈妈写了很久,反反复复改了很多次,总觉得词不达意。今晚爸爸出去和朋友见面,你早早睡下,暗黄的落地灯和安静的夜,适合给你写点儿什么。
看着此时在旁安然入睡,偶尔还会浮起笑容的你,再没有比这更让妈妈觉得幸福的事儿了。你已经来到这个世界75天了,2017年也过去75天了。每一天于你是新的篇章,于妈妈,每天也都是崭新的。妈妈需要记录你的成长,等你长大以后和你一起慢慢回顾。妈妈也要记录自己的成长和想法,这样妈妈在焦虑彷徨的时候回头看看,能时刻提醒自己对你最初的期许和盼望,不至于迷了路。
先汇报汇报你的成长。
从出生时的七斤二两,五十公分到现在你已经十四斤,六十二公分。不得不说,你“长势喜人”。而且你已经会和我们互动了,嘴里总是咿咿呀呀的,我们和你说话,你也会“啊啊”的回应,笑起来或者哭起来也越来越响亮。每天早晨起床时是你最开心的时候,你总是笑得很开心,每天还会发出几个新的声音,让爸爸妈妈不禁感叹你真是个小神童。你还很喜欢换尿片,每次都开心得手舞足蹈,爸爸说可能你喜欢的是不穿裤子时自由的感觉。你很喜欢被竖着抱起来,我猜可能因为这样视野比较宽阔,虽然你并不一定看得很远很清楚。你抬头已经抬得非常好了,但是脖子还不够硬实,所以抱着你的时候还是要扶着你的后颈。每天给你洗澡已经算是一项全家的娱乐项目了,我们喜欢摸你娇嫩的肌肤,喜欢看你不穿衣服在床上蹬腿向前爬,累得在自己拳头上休息,口水流一行,最后累得哼哼唧唧,然后我们就会心满意足把你翻过来,为你穿上干净的衣服,再拍照录像发给外公外婆和爷爷,让他们也看看每天你的变化。而你也很享受洗澡和抚触,我想你是享受那种众人瞩目的感觉吧,哈哈。对了,妈妈现在叫你“小泡”,是因为你现在真的很喜欢吐泡泡,难道你是属螃蟹的?
宝贝,谢谢你给我们带来的快乐和幸福。
再向你汇报汇报妈妈的成长。
妈妈在新年的第一天收到的最棒的礼物就是你这个天使。除却你给我带来的快乐,你也给我带来了不少的疼痛,困惑和迷茫。
生你的时候很疼。宫缩阵痛了十几个小时,到后来的手术,也是疼。痛得哭,不好意思哭出声音,只好偷偷把头转过去看窗外,直流泪,因为想忍住哭声最后忍到全身发抖。母乳喂养也疼,从少女变成妈妈,娇嫩的皮肤受不了你的吮吸,被你吸出紫色的血泡,后来又被你吸破。每次喂奶都是钻心的疼,好几次疼得差点儿把你丢出去了。后来这些都挺过来了,剩下的就是每天半夜半梦半醒给你喂奶换尿片拍咯,有时因为太困被你突然的哭声吵醒的头疼。现在这些也都不是问题了。
妈妈写下这些,并不是想用这些来情感绑架你,告诉你妈妈又多痛,你以后需要因为这个报答我。不需要的,这些都是妈妈心甘情愿的,或者说在你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妈妈都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而养育你的过程中,你给妈妈带来的快乐远胜于妈妈承受的这些疼痛。妈妈写下这些,只是想感慨,以前妈妈也是外公外婆的宝贝,他们也舍不得我吃苦受疼。我以为我做不到受不了这些疼痛,但是我都挺过来了,而且做得还不错。妈妈从一个懵懂任性的少女不知不觉间已经坚强到暂时可以做你的铠甲啦。希望等你能看懂这些的时候,希望你能为妈妈感到骄傲。
妈妈在生完你的前两个星期里特别的困惑,因为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好“妈妈”这个角色。因为对我和爸爸来说你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妈妈想要做到最好。但是妈妈一开始根本听不懂你哭声里的诉求,不知道你是冷了热了饿了尿了还是在闹觉;换尿片也笨手笨脚的,换一片尿片要5分钟;抱你的姿势那么别扭,你不舒服妈妈也很累;喂奶也不会,总要月嫂阿姨帮忙。妈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个好妈妈,月子里你在月嫂阿姨那里好像更舒服更安静,让妈妈很有挫败感又很难过,因为妈妈感觉不被自己的宝贝需要,“不被你需要”这一点让我难过了许久。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妈妈都在困惑,你需要我还是我需要你。需要你比你需要妈妈多一些吧。即使是现在妈妈出去上课,虽然知道奶奶爸爸姑姑会把你照顾好,但短短几个小时也会有分离焦虑,妈妈不得不承认,妈妈更需要你,需要被你需要。
每当半夜喂奶清醒之后妈妈就会想很多
和你在外婆家的那半个月中。有几次半夜起来喂奶,你那又软又小又暖的身体紧贴着我,身上淡淡的奶香味,以及喝奶时的吞咽声,再加上房间里暖黄微亮的灯光,让我感觉这个只有我和你的房间,好像一座被人遗忘的孤岛,这个孤岛静谧安详,星光满天。房间的小书架上放着的是十几年的旧书,工作后旅行时买的小物件,我小时候的照片。墙上那个我和你爸爸结婚时的不织布“喜雀报喜”贴了近一年也还未摘下来,而我和你也用着和你爸爸结婚时的那套大红色床品。桌上凌乱地放着你的尿片,湿巾,耳温枪这些东西。房间里的东西好像岁月留下的脚印,让我能够依旧这些脚印找到过去的痕迹。
我抬眼四顾,时光好像交错了,孩童时的我,少女时代的我,工作时的我,以及作为新妇的我,初为人母的我,都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唯一真实的,就是怀里在喝奶的小小的你。但你又显得那样的不真实,特别是吃奶吃得正酣的你抬起你那小小的头,一脸茫然地望着我,随即好像认出我一般,对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甜甜的笑,让我觉得幸福得不真实。喂完奶还清醒的时候,就很容易想到过去,这中间的时光是怎么溜走的,我又是怎么一步一步长成现在的我。而你,又会怎样长大,长成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做什么样的工作。每次想到这些,我就会开始焦虑,怕自己不能做一个好妈妈;又害怕你长得太快,妈妈会错过你人生路上太多的第一次。
雨水过后,春意渐浓,小区里的梅花比春节时开得更为恣意茂盛。每次你睡着以后我总透过说要擦却一直没有擦的些许有点儿脏的玻璃望着窗外,想着出去和你一起在太阳底下吹吹风,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赏赏花,向妈妈的朋友们炫耀炫耀我这可爱的胖小子。奈何杭州越来越差的空气质量,除了开着空气净化器和你待在家里,我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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