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醋

黄堡文化研究 第267期
作者：和谷
编辑：秦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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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常吃老家的柿子醋，是刻骨铭心的香味。常常是母亲将烂了的柿子储藏于瓮中，经数月自然发酵，将醋瓮底部的小孔启开，用一细竹篾导流，清清亮亮的醋液便汩汩如泉生发出来，够家人成年的食用。吃面调菜，少不了盐、醋、油泼辣子。过去缺油，常是用醋水和辣子夹馍吃。近年，却也吃不到柿子醋了。

去年深秋我回老家，漫山遍野的柿子树凋落了叶子，柿子红灯笼似的挂在枝柯上，没人去采摘，任其自生自灭，倒是好了野雀儿的口福。乡亲进城打工，一天能挣一百多元，还有谁情愿摘廉价的柿子卖钱呢？我买了瓶装陈醋给母亲，她说吃不惯，只好去代销店灌当地的散醋吃。

醋是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在这个泛文化的时代，什么都被文化了，醋自然也是一种饮食文化中的符号。昨日，一时兴起，便随文友一行去了一趟武功长宁镇，吃了一回长宁醋，长了不少见识。宽敞的现代制醋作坊，采用的是原生态的手工传统工艺，陶制的大老瓮釉色美观，用黄泥土封闭了荆笆缸盖。揭开盖子，用勺子轻轻搅动，黄亮亮的醋浆如涌泉翻滚，是一种自然发酵的律动。加上科技手段的智能化检测，富有多种营养元素，且不使用任何添加剂，以达到健康食品的标准。是为封缸纯醋。

柿子 | 图源网络

武功长宁镇，乃后稷故里，是中华民族农耕文明的发源地。据民间传说，中国最早的酿醋工艺发源于长宁此地，之后驿站北移至陇州仍沿袭长宁称谓，将故地酿醋技艺流传至此，又经晋商引进，遍布各地。历史常识是说醋起源于酒，是古代酿酒始祖杜康之子黒塔发明的，觉得酒糟扔掉可惜，不经意酿成了醋。一般认为酿醋自西周始，西方在古埃及时便出现了醋，均为发酵酿造获得，便有了酒醋同源之说。在古文明发端之时，酿醋的能力是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毕竟醋与人们的日常生活相关，通常用作调味品，且有广泛的药用价值。所谓四大名醋的山西老陈醋、岐山醋、镇江香醋、保宁醋，大多都吃过，莫衷一是。而不为众多食者知晓的长宁封缸纯醋，原来竟深藏于这里。

汉语的精妙之处，是其词汇引经据典的多义性。比如一说到吃醋，首先想到的不是吃醋本身，而会联想到普遍延伸的喻意，即多指男女关系方面的嫉妒心。典故出自唐朝宫廷，唐太宗体恤宰相房玄龄，欲为其纳妾，房妻不允，太宗无奈之下令房妻在喝毒酒与纳妾之间择其一。没想到房妻宁愿一死也不肯，将毒酒一饮而尽，却发现杯中之物是带有甜酸香味的浓醋。从此，吃醋便成了嫉妒的比喻语。醋劲儿，醋坛子，醋意，至今被广为应用。

柿子醋发酵 | 图源网络

在长宁镇吃醋，没有世俗的醋意，就是吃醋，真正的纯粮食醋。他们的蓝图中，以醋作坊为依托，将拓展现代生态观光农业景区。让稠密集居于都市的人们来这里吃醋，回归大自然，呼吸带清香醋味的新鲜空气，观赏一马平川的广袤土地的农作物，接受醋文化的熏陶。

在物质充裕而精神道德缺失的眼下，人们的食品安全堪忧。病从口入，心脑血管疾病高发，与食品中的重金属污染不无关系，包括食醋。我们需要保障人们健康长寿安宁的食品，就此一点，长宁醋值得点赞。

好客的主人让留下墨宝，我写了“文韬武略东风醋”几个字。当地乡贤说，曾有一说，西凤酒，东凤醋。也有一说，武功古为东扶风，亦为东风醋。

2017年5月13日三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