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30多岁、有家室男人的真实故事,当为严峻经济形势下,千千万万不如意者之缩影。
因为被呼来喝去地使唤,买烟、扫地、洗碗……像极了佣人或雇工,七八尺的汉子尊严严重受损,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原来寄人篱下这么难受!”发完这句感慨,李胖啪啪啪扇了自己三个耳光,然后问我他脸红不红,我说,反省不深入骨髓,就算把脸打肿也记不住教训。
三天后,因为对于屋主指桑骂鬼的撵人,他表示无法忍受了,当即放话“今晚我就搬走”,并于角落再次自扇耳光,大骂自己的无能,发誓以后一定要混得风生水起。
好汉挥袖离去,怎一个潇洒了得!可是,入夜后,他不得不返回,进门感叹一句:真是落魄的男儿不如丐啊,外面太冷了!可不是嘛,要是不落魄,谁又会屈居别人屋檐下饱受冷眼呢?一面暂时无力改变现状,一面又自欺欺人盲目放话:“我这种人,最受不了这种窝囊气!”切,就这种脾气,抗日剧里活不过一集。
“想想之前有钱时大手大脚开销,再看看现在的寒酸,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悔不该啊!”说完,他猛吸几口“红塔山”——时而是10元一包那种,时而是七块一包的。想当初他可是天天抽和谐软珍的。
的确,李胖之前是挺辉煌的。2015年底,他买了辆SUV开着回家过年,体验了一把衣锦还乡,大学毕业至此,打拼六年,算是有所小成了,毕竟还有千千万万同龄人蹬单车呢!
这车据他说是买给老婆的,他自己是不屑于这种价位的车的,何况还是国产。新车到家,礼物奉上,他老婆自是十分欢喜。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他女人怀着激动、兴奋之心上车了,老司机的旅程就要开始了!启动,车子缓缓向前,在三秒后,飞一般一样迅速冲出去,一声巨大的“嘭”,撞在了墙上。一个女司机的征程就这样“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她吓傻了,当即表示以后不敢再碰车。
关于这次撞墙,李胖心有余悸之余描述得会声会影,说,当时真狠狠被吓到了,赶紧跑过去看,幸好人没事,车头倒是严重变形了,新车就这样伤了一次。
“你知道我修车花了多少钱么?”
“不知。”
“你猜猜!”
“我琢磨着怎么也要500!”
“500?错,是8000!”
对别人而言,你修车花了多少无关紧要,但他却觉得有必要向世界宣告,以展示一个光修车就花了八千的男人混得很不错。不过后来有一次,他在与别人提起此事时数据有了变化,修车费由8000降为了2000,再一次再跟另一人说起时是3000,我终于无法确定他那次修车到底花了多少钱。
媳妇开不了车,李胖只好开回了昆明,作为代步工具,开着见见客户会会老朋友,算是面子上也有了些许荣光。紧接着,他的问题接踵而至,问题的关键就是,没钱。
首先,哎哟我去,这车可真费油!他的说法是,就算只是跑跑市内,每月都至少需要1000元油费。这不,事故来了。一个夜晚,快十二点,他来电,表示钱包落住处了,而车没油停摆急需加油。作为一个稍微成功人士,卡上的余额是0,微信钱包为几块钱,所以需要我救急,速转100元过去。我当即表示微信上也没有,通过搜肠刮肚,终于想起一银行卡上还有一百,毫不犹豫给了他,解了燃眉之急。
于是接下来有了大烦恼:开车出行吧费油,挤公交吧太掉价,而没等此问题解决,新问题就来了:没钱交房租。
于是,他于某个夜晚电话开口了,要1000。我一再表示真没有。然而他又于几天后一个夜晚表示房租搞定了,因由是买彩票中奖,好几万,不差钱了。但是,他终于在几天后一个夜晚登门拜访,摆摆龙门阵,感叹下时光飞逝,临了,关键问题抛出:兄弟,有没有钱借我点交房租?都到这份上了,拒绝意味着伤害。我勉为其难转了1000过去,不料他又问:能不能再借500?1000块交完房租就没有了,还需要点生活费。这时候我就很为难了,但他殷切的眼神令人不忍拒绝,于是我把裤腰带勒进了肉里,硬从牙缝里再拿出500给他。
表面上,买车的李胖风光,他有车的消息散播后,部分同学竖起了大拇指,很多村里人投去了艳羡的目光,大家都赞他有本事,立他为榜样,纷纷要向他学习。可谁又想到,他几年间攒下的钱就只够买那辆车,车一到手积蓄用尽,后续生活没了保障,有了车反而有了枷锁,寸步难行。
本来,只要有持续收入,有车后的李胖也不必为生活发愁。问题是,收入没有。这涉及到大环境的问题:这几年经济不景气。据他讲,他所在公司老板跑路,自己有一年工资没拿到,而做金融的他,差不多有一年没出单,于是就造成了眼下前所未有的窘境。
他的诉苦、求援,我力所能及助一臂之力,可是到了2016年6月,我的老板也发不起工资了,于是我俩成了同是天涯沦落人。
到了中秋节,李胖想回家与女儿团聚,却无奈于兜里没钱。当时据他讲手上有一个单,做成以后就有两万提成。有这前提,急公好义及时雨的我把定期存款破了,取了三千给他。后来他几乎就消失了一个多月,直到国庆后十月快完了才回到昆明。
他,90公斤心宽体胖的他又遇到了新问题:一、单子没做成,所谓的两万提成没拿到,还我钱的承诺无法兑现;二、在家与老婆发生剧烈扭打争吵,家庭生活濒于破裂。他形容说是,他老婆甚至拿菜刀来砍他,听得我小心脏颤悠悠。俩人争吵的缘由还是因为没钱。大吵以后,他无心睡眠,连夜开车返回。
11月,走投无路之下,李胖把车抵了,得钱三万,据他说是高利贷,利息惊人。12月,房租到期,无力续租,只得寄人篱下。
是自己跟着出车出力帮着做了一些事的河南朋友,那时候正好搬公司,新地点宽敞房间多,于是两个落魄之人住到了一起。李胖因为不属于公司人员,住久了就招致了租者的微词,于是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各说各不是。矛盾累积激化,终至于无法调和,于是分道扬镳,各对彼此怀恨在心。
离开的李胖当然仍旧无力自己租房子,我用电动车载着他和行李,把他送到了他朋友的小区出租房,他又开始了新的“寄人篱下”式生活。他信誓旦旦保证,说老刘你别急,我老爹在老家卖羊得钱20万,我大哥盖房就花了80万,我差你的6000是小意思,且等我回家去,你等我好消息。
后来,春节到了,我巴巴等着李胖的好消息。后来,元宵节到了,我巴巴等着李胖的好消息。……如今,李胖还没有翻身。他表示自己有一个大单,做成后有十几万的提成……我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只知道目前的他还非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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