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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云端看我的前世今生,我以父母儿女的身份来到世界,我的前生停留在出生那一刻,如果我的前生是完美的,那我今生就是一个完美的婴儿,那我会不会是一个天才?如果我的前生不完美,那我今生会不会跌入痛苦的深渊,依旧带着不完美的灵魂和躯壳走向坟墓?
我逐渐看明白了,那个带我来到尘世的被人类称颂的伟大母亲,她就是我的前世结缘人,我越长越像她,长相脾性也像,连打呵欠的声音也如出一辙,我惊慌地也发现,我不仅有阳光的性格也存在灰暗的阴影,我不仅有我母亲的优点也毫不客气地继承了她的固执自私和自以为是。
我突然记起张爱玲的《金锁记》,主人公曹七巧,想起曹七巧的女儿长安,文中的描述令我胆战心惊:她渐渐放弃了一切上进的思想,安分守己起来。她学会了挑是非,使小坏,干涉家里的行政。她不时地跟母亲怄气,可是她的言谈举止越来越像她母亲了。每逢她单叉着裤子,揸开了两腿坐着,两只手按在胯间露出的凳子上,歪着头,下巴搁在心口上凄凄惨惨瞅住了对面的人说道:“一家有一家的苦处呀,表嫂——一家有一家的苦处!”——谁都说她是活脱的一个七巧。
我常常想长安若当初继续念书,不退学,会不会又是一番命运?她若警觉到她是母亲迫害的玩偶,或者她的母亲惊觉她是女儿的掘墓人,会不会长安的人生不至于没有一丝鲜亮和希望啊。
我们的前世原来就是家族基因,在今生的血液里流淌成河。
没有基因是完美的,如同没有完美的人生。我试着在云端看向自己,悲哀地发现理想与生活结合得如此不完美:今天早上我一边捧着鲜花一边提着猪肉横过马路时,忍不住抱怨猪肉的价格越来越高;当我读着阳春白雪的诗句时,手里还要忙不迭地灌着美味的腊肠;当我走在阳光下面,不得不面对被阳光投射的黑影让迎面而来的汽车碾过,呼啸而去……
我曾经固执地认为我是最公正最无私的人,直到有一天因为某一件事情,我的偏见像一把利刃伤害了朋友,我才惊愕地放下屠刀彻底反思……
有一天我和母亲出门,为了一件微小的事情我们争得面红耳赤,最后不欢而散。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恍然醒悟,她就是我的前生啊,我们那么像,那么相同的思维和行为,我怅然若失倍感凄切,我的前生有着致命的缺陷和不完美。
我一天天地察觉到我的不完美,哀悼着它们;也一天天地正视着它们,把它们晒在阳光里,希望阳光的温度化掉冰封的暗影。我常常在云端一边审视自己的前世今生,一边缓缓地和它们握手言和。
当我痛彻心扉地感受前世的不完美时,唯一庆幸的是,我不会毫不知情地将它们传递给我的下一辈,而是努力让今生日臻完善,与世界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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