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路

      我记得从村口通往家里的是一条泥泞的小路，再干净的鞋子踏进去都会变得狼狈不堪，踏泥的声音堆堆叠叠，来回在耳朵回荡。晚上月光一照白天踏的脚印里面的水反射出一轮明月，显的更凹凸、更泥泞了。

      十五多年来家里铁门上贴的对联都是“何止于米，相期以茶。”这是父亲在每年腊月二十八号托人在隔壁村提的字，为的是给我那被病魔缠身的爷爷美好的祈福。

        每年的大年初五那条通往我家的小道都来来往往许多人小路格外平正，我家里也显的格外热闹，而他们相聚在这里的理由是串亲戚，又或者是探望，其实更多的是探望。陈叔是他们人群当中的一个典型代表他总是和我父亲说我又找到了一个新偏方对你家老爷子的病有奇效，这是方子你照着拿药给他吃，这一幕在每年的此刻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了，父亲总是笑着接下，这些亲朋好友如此举动让父亲感动不已。

        似乎没有准确的时间，我也特别惊奇的是爷爷总能摸清每个人在什么时间到齐，奶奶扶着他走出堂门时从他嗓子里发出标志性的一声：“都到了！一起吃饭吧！”大家都落座开始吃饭，这是我最开心的时刻，因为这时候家里最热闹，把家里以往的沉静都赶走了。

        原本性格温润的爷爷，在经病魔折腾过后，连意识在他的躯壳中爬进的一点点距离，发生的一点点障碍，他都能感觉到并且特别深受触动，都会对奶奶发一阵牢骚，不认字的奶奶只能和爷爷通过手语交流可这也只能满足日常生活交流。因为听不见声音，爷爷还是会摔盘子试图让他的世界有一丝声音，奶奶无奈的看着他摔盘子眼里打转着泪花。她找我学写了几个字扭扭捏捏的写在了纸上“赵村，明天有戏台演出，我们一起去看吧，我骑着三轮车载着你。”这天看戏成了他们生活中唯一的乐趣。那天回来后，爷爷心情确实是好了很多。奶奶说我当你学生你教我写字吧，她倒是埋怨起来自己当年没读书了，让爷爷这么的无聊。

          今天是大年初五我一个人又走在这条小路上，燃放爆竹的痕迹还在那，灰灰的，像一层薄薄的纱，原本泥泞的小路现在平平整整，平正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