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往背包里塞了一两件衣物,按烂透在心里的路线赶往火车站。来重庆已一年有余,习惯了重庆没有春天和秋天的四季,熟悉了挤到哭不出来的一号线以及旅人的脚步匆匆,我躲过四周票贩子的声音,于北京时间22:21分踏上火车,奔赴西安。
这不算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即使是临时起意,即使是前一晚才买的车票。
我向来深信是理智的人,不任由自己性子来,做出这趟之旅的人不是我,或者说是我的躯壳。可当我渐渐明了目的时,我的灵魂也跟上来了。
我去西安是为了一个人,阿莉。
A
阿莉是我高中同桌,虽只做了一年,可偏偏那一年是高三。
说实话,以她的成绩,我们压根不会坐在一起,一个在天上翱翔,一个在地上悠闲吃着西瓜。我们学校为了提高升学率,好吧,其实是顺应教育局改革方案,鼓励优等生带动差生学习,在伟大改革下,身为地理科代表的她成了我同桌,由班主任安排。
我和她不像电视剧中相见恨晚一见如故,当然了,也并非见她就想狂扇她大耳光。
高中流行抱团行为,我们身在不同的圈子里,因此一开始我们俩谁也不搭理谁,她做她的辅导书,我睡我的大觉,课桌上仿佛划了一条隐形的三八线。
初中的时候,女生之间的友谊是从一起去小卖部买零食或者约着上厕所开始,那高三女生的友谊会不会从分享练习题开始?我不知道别人是否跟我一样,我和她是从一棵树开始讲话,讲的第一句话是,你看,窗外那棵树都掉光头发了。
她放下手中的笔,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眼镜,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轻声说,还好我用康王。
几百年前的老梗,我居然噗嗤笑了,笑这种瘟疫散开来,她也笑了。我俩笑了好久,笑到我肚子痛,笑到政治老师连问我今是不是遇上喜事了。
既然有了第一句那便有第二句、第三句,愈加说不完的话,愈加熟了,熟了以后,我发现我俩也可以归为同一个圈子。
我们都喜欢宠物,她家有了一只纯种黑色的拉布拉多,而我家养了一只白色的博美。我们会分享彼此宠物的照片,说她们的蠢事,她说她家狗叫妹妹,我沉思了会,然后说,我家的狗叫阿莉。
我们都偏爱非教科书籍,当然了,她也深爱教科书,我会把我的书带来给她看,她亦会如此。我喜欢在语文课上看书,常常被老师没收,我点都不心疼,因为是她的。
有段时间,我俩都深陷于小哥和无邪,把故事情节翻来覆去地讨论,奇了怪了,奶油蛋糕都有吃腻的时候,可我们生生讨论了半个学期。后来为了纪念我们逝去的高三,我们相约去了南派三叔的成都签售会,见到三叔本人倒不是多激动,就是早上6点排队冷得慌。
B
窗外,一座又一座大山不做停留地一闪而过。我不时盯着手机上的电量,摸了摸包里的充电宝,心安了。
过隧道时,我记起以前同她看的一部韩国灾难片,故事情节已然记不得了,只知道全片是围绕隧道塌陷展开。
那时,我和她窝在热和的被窝里,默契没有讲话,等看到一半,我忍不住想同他吐槽一两句时,才发现这家伙口水流到枕头上了。
日子很简单,一个被窝就是那时的世界。
我拿出手机,翻出那张她流口水的照片,拧开矿泉水,看不见的热水汽模糊了我的眼睛。
C
在高三的时候,我谈了场没有水花的恋爱,他是我追了好些年的少年。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我觉得这句话可以改改,比如改成女追男隔个撒哈拉。我追他用了五年的青春,从刚刚发育的胸部跨到恨不得时刻显露出的罩杯。
现在回忆起这段故事,我很想对他说声谢谢,至少他成全了我。但抱歉,我有丝难过,那场故事里,没有观众,在那个发生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想发空间的年纪。
他说他希望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我同意了,可我一两天后就食言了。
我小心翼翼把这件事诉说给了阿莉,阿莉听后,边替我高兴边替我担心,她说,总觉得这件事不太靠谱。
我的初恋有过甜蜜,我们会跟其他小情侣一样,周末去看看电影喝喝奶茶,我一直想去同他坐回摩天轮,可等到分手那天,我也没坐成。
我以为自己分手会特潇洒,其实哭得快断气,她抱着我,摸摸我的头,陪伴我,安慰我,身上散发母性的光辉。
她见证了我初恋的开始与结束,如今,到我了。
D
空中的最后一染红布被收回了家,天黑了,远处的电线杆站在那里,像极了日落前决定英勇就义的日本武士。
迷迷糊糊中赶到饭点,周围的人纷纷掏出自个给自个带的干粮,有饼干,最多的还是各式各样的泡面味道,食物天真的味道混着火车上男人们的汗臭味,我闻着只觉得饿了,大抵是真饿了。
F
我们在高考倒计时中度过了高三,见证了一棵树从光到绿油油的生机勃勃。仿佛所有的相好女孩都要互相承诺以此来凸显对方的特殊意思,我和她约定大学要在同一座城市读,愿望中有着愿这个字,所以在高考成绩出炉的那刻,命运将我拨去了火锅城市重庆,而她则去了历史名城西安。
刚开学,我们互相吐槽自己的学校,念叨着哪家的教官更帅些。后来,我喜欢上了摄影,总爱握着微单用脚步丈量城市,而她热衷于专业学习,她学编导,因此我经常做着可以见到大明星的白日梦。
G
到站了,我顺着人流出了车站。
凌晨两点,我看见了站在出站口的她,天可真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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