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同事们出去逛街买衣服,所有人都夸赞我的眼光好。她们一个个问我,快告诉我们你的穿搭技巧从哪里学来的?我一时语塞,这哪来的技巧,都是感觉的啊!那同是女人,我们为什么没那感觉?同事们反问。在她们看来,我平时不知看了多少穿搭技巧的资料,现在只是不愿将看到的分享给她们罢了,这可真是冤枉我了。
可是这深入骨子里不用刻意地想,也不用搜肠刮肚地寻找的“好眼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对于这个问题我做了认真的思考,一是为了给同事们一个更确切的解释,二来也是为自己做一个开解。
终于,一天去探望母亲时,我似乎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天,她母亲手里正拿着一根彩线在穿针,看见我来了,催我:“快帮我穿穿针。”
“妈,你这是又要做什么?”我接过针线,问道。
“这不,我闲着也是闲着,乘我还能看得见,做些鞋垫,你们好用……”
母亲一边说,一边从身后的鞋盒子里拿出一只鞋垫。
我伸手将母亲的鞋垫拿在手中端详,只见淡紫色的布料做的面子,上面用圆珠笔依着那鞋垫的轮廓斜斜绕绕地画着几朵莲花,莲花的间隙中绘了蒲蒲莲叶,鞋垫的顶端则画了两只凤尾蝶。母亲用棕色的线勾勒花茎,但只这一端详,我眼前即可展现出一幅粉色的荷花开正浓,双双彩蝶上下翻飞在田田荷叶间的景象。
那一刻,我心中的疑惑也开始慢慢地被解开。
自打记事起,父亲一直在外奔波,家里的里里外外就由母亲一人打点,她既要干农活忙家务,又要照顾我们兄妹三人和我那上了年纪的奶奶,因此,那时母亲起早贪黑地忙碌着,好像一个瘦小的陀螺不停地转着。然而即使如此,母亲对于我们的照料却丝毫不减半分。她不仅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那屋里屋外的地面被她清扫得干干净净,柜子上的摆钟,花瓶都被她擦得闪闪发亮,也将我们兄妹三人打扮得妥妥帖帖。
因为在兄妹中我最小,母亲也就对我特别地照顾。
那时我还不会梳头发,每天早起,母亲都会蘸水将我的头发梳得齐齐整整,毫不毛糙。然后,从头顶一分为二,一面梳一小辫。或是用皮筋扎住,再编辫子,一直编至发梢,再将发梢折回扎进皮筋,这样头的两边就分布着两个环状的发辫。
母亲还会用买来的粉色绸缎对折成几层,再将其穿入皮筋,用皮筋固定后母亲会用手将套叠在一起的层次拉开,此时你会看到我的头两侧会出现两朵可人的粉色花朵。
当我奔跳着去找伙伴们玩时,她们会一个个艳羡地望着我,有人会情不自禁地上前摸摸我的发辫。如果遇到对门的大伯母,她会乐呵呵地笑着说:“哟!谁家的旦娃(漂亮的孩子)跑出来了,让我瞧瞧。”这时我会害羞地躲着跑开,引得她直哈哈大笑。
母亲不仅如此,她还会将平平常常的一件衣服做得韵味十足。
记得那是上五年级时,那时的我还没穿过裙子,看着别人穿我都很羡慕,但也只是羡慕而已,从没跟母亲讨要过。
一天,母亲赶集回来,兴冲冲地对我说:“芳啊!你看妈扯了块布料,用来给你做件连衣裙。”我兴奋地跑过去,但当看到那块布料时,一下子打蔫了。那料子一点花色也没有,只是白底上错落有致地散落着一些像“三”一样的棕色细短斜纹,这能做出什么样的裙子啊?我不屑地撇撇嘴走开了。
母亲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白一眼我,埋怨道:“死女子,给你做裙子还挑三拣四……”我没啃声,只是气鼓鼓地走开了。不想,过了两天,一大早,母亲把我推醒,只见她手里拿了一件做好的裙子,喊我:“快起来,试试我做的裙子。”我一咕噜爬起来,展开裙子一看,傻眼了,没想到那么一块不起眼的布料,在母亲手里竟出落得如此美丽——母亲给我剪裁的是个方领,并做的“泡泡袖”(在肩部与袖子相接处,用布做的蓬起呈泡泡状的拱形装饰),短短的袖子作成灯笼状,袖口处用松紧压出一圈褶皱来。方领下方嵌着两道明绿色的亮片,在腰部母亲又用宽点的松紧将裙摆打出一圈皱褶。
我惊喜地看着这件神奇的裙子,不停地抚摸着。
“还不快穿着,让妈看看?”母亲催促着。
我将裙子轻轻地撑开,套进头里,很快穿好后,自己笑呵呵地左瞧右看,母亲拉着我的胳膊,推着我转了一圈,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满意地夸道:“好看!”
那天母亲还给我梳了两只发辫,扎了蝴蝶结,又把她给我新做的一双方口布鞋给我穿上。那双鞋子也是母亲精心做的,淡青色的鞋面,在鞋顶的转角处,斜斜地弯着一朵黄色的小野菊,看着煞是可爱。这鞋子什么时候做的我都不知道。
等后来问及母亲时,才得知每晚我们都早早睡去后,母亲方能抽空为我们赶制些穿戴。
当我穿着这一身去上学时,小伙伴们都围拢着我。到了学校,同学们更是对着我的衣服夸赞不已,班主任那天也破天荒地让我给同学们在黑板上抄题,我又害羞又紧张,可心中又觉得莫名的高兴。
在那个特殊的岁月里,母亲用她那爱美的心,灵巧的手,为我们的生活频添了几分色彩,也耳濡目染地影响到我以后的生活。只是在那时,我并未意识到这一切,都归功于我的母亲。
后来,我自己会梳头发了,也会变着花样梳,同时穿衣服时我也会像母亲那样讲究,不仅要穿得得体,还要穿得漂亮。以至于后来对于家里的摆设,我也会将那些看起来自认为好看的小玩意高低搭配着摆在桌子上,或是其他需要摆放的位置。
甚至喝水的杯子也被我换成了陶瓷的,上大下小,有弯弯的把手,外面的色彩是下白上青的两道环带,在青色的部位疏疏斜斜地画着几片叶子,我大哥看到后撇撇嘴:“小资。”我瞪了他一眼,不去理会。后来我不在家,那只杯子被母亲搁在杯盘中。
有一次回家,发现大哥正在用我的杯子喝水,我瞅瞅他。
“不是小资吗?还不给我放下,小心你中毒。”
大哥呵呵一笑,“不就喝个水吗?还来劲了?”嘴上虽这样说,可还是没将杯子还给我,我知道,他也喜欢这杯子。
现在我终于开始明了,我那所谓的“好眼光”,既不是天生的,也不是读什么书看什么视频得来的,而是一位母亲将对生活的挚爱一点一点地描画进了孩子的眼里,渗透进他(她)们的心里,让生活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开出一朵一朵美艳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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