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岛的路

嗯 我想你也一定在想念吧

透过海风 每一幢房子模糊的轮廓

都为这夜晚

缀上了温暖而柔和的弧光

当我们静静走着

仿佛有细细的海砂 在脚下流淌

嗯 我想每当幸福的片刻

时间就会停驻

长脖子的路灯下搀着的影子

也在一步一步踏着星星的光芒前行

当月光

把瓶子里透明的水都冰镇在我们手心

海风便透过指隙

海的清凉 沁入了最深的心里

为什么呢 在这被大海环绕的路上

明知道没有尽头或会不停地回到从头

还是一直一直走

也许幸福惯习于借着这海风催眠吧

在这夜境之下 我们心甘情愿入梦

等着挂满恒星的天空慢慢坠下来

把我们盖紧

在夏天的最后一场雨

和秋天的第一片落叶之间

这条爬在岛的背后

依附在大海边缘礁石上的路延伸着

就算我走过一千次

也无法记得它的每一道曲折

于是每一次都是满怀着希冀的冒险

潜谲在不一样香味的海风

追随着不一样脉动的霓虹

嗯 所有理想的声音都在这路上漫步着

而路 也依偎着身旁咫尺的大海

在黑色的海水里抚摸石刻上字的笔划

在风帆般的大伞下 享受驰掣的吹拂

在海边工业的废墟上

所有曾在孩子手中走失的风筝

都在夜幕降临后出现在天空里

它们轻盈而缓慢地飞舞着

遮掩殒灭的星辰

遮掩月的瑕疵

当文明往这岛上弥漫的时候

我们也改变了自己

像每一块被踏在脚下的砖石

被凝固着 忍耐着

又像这路上穿越的车流

屈从着生活无止无尽的追觅

幸福的每一面

为何都不能漫长

从路灯到路灯 站牌到站牌 树到树

除了人们以外的一切

都仿佛永恒

在黑夜的灯火下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同

像生命中的过错和所有的未知

无尽地延伸在路的两头

嗯 我无法记下这海边所有美好的时刻

就像玫瑰橙色的夕阳

或者黑藏蓝色的大海

我的世界里有无法被正确描摹的色彩

就连所有人造的 都不再庸俗

站在命运的交叉

也无法估量这人生将有多么的未知

让每一种色彩

占满人生的一块

涨满干涸而空洞的生活

藏在树的下面

有很清新的叶子的味道和海风

曾经喜欢用闽南语念出“朋友”

或者大声唱《垃圾车》

像魔法一样

当你念出她们时

那些美好的事物便瞬间消散了

嗯

就如这由远及近 又被推远的潮汐声

在这繁华的世界里

我命定飘摇

环岛的路

就像这岛上所有的路一样

虽然短 却怎么也走不完

你一定不会想到

有一天我们也会像漂流瓶一样

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在如注的想念中远离

在夜的卡布奇诺中

星光恰如泡沫般幻灭着

海风像雨一样沁醒着我们的身体

让年华一步一步

敲响着这些细碎的砂

泪水附在贝壳

附在了寄居蟹的背上

它们沉没大海

等候一个个纪元

再化成柔软的砂粒

浮出不再有我们的海面

嗯 在这样的夜晚里

我常常忘了自己的命运

所有不快的 令人烦恼的

都像拖着黑色烟尘的公车 走远成光点

在二十二点 光阴仿佛没有起止

也没有停顿的谜面

像孩子一样

袒露在月光的中间 我们

袒露在海

我想

一切都该会被原谅的吧

在每一个无法再现的夜晚

每一片海

是我们让那些日期

像曾码放在抽屉的磁带一样

在心里面码成一行行

然后永远都找不到

当这华丽而宁静的路上

所有想念着海的人都不复了

当青春也不复

希望想念能永存

嗯 终于走到了海边

这时候

沙滩也已经在脚下疲惫得睡着

于是我可以静静坐下来

如果说 在所有流星都坠落完之前

一定有一个梦想会实现

那么这里

可不可以是我们的岛

我们永远的环岛路

最后我的视野里

只剩了大海

wilsonichy

2007-8-14, Am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