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对神的爱必定占精神的首要地位,这句话从根本讲并不是一句道德上的劝善话,这话说明随着我们获得理解不可避免的定要发生的事。
据他讲,谁也不会憎恶神,但在另一方面爱神者不会努力让神回爱他。歌德对斯宾诺莎甚至还谈不上开始了解就崇拜斯宾诺莎,他把这个命题当成是克己自制的一例。这命题绝非什么克己自制,乃是斯宾诺莎的形而上学的逻辑结论,他没说人不应当希求神爱他,他说爱神的人不会希求神爱他。这从证明来看很明白,证明说:因为假定有人这样努力,那么就是说此人欲他所爱的人不是神,因此即使说他欲感受痛苦,这不合道理。我们之前已经提到过的那个命题说神没有炽情、快乐和痛苦,上面引的系理推断神对谁也不爱,也不憎。在这里其中的含义又不是道德教训,而是逻辑必然性。谁爱神又希图神爱他,他就是希图感受痛苦,这不符合道理。
神不会爱任何人这句话,不可当成与神用无限理智爱自己这话有矛盾。神可以爱自己,因为这件事办得到,不涉及错误信念,再说无论如何,理智爱究竟是极特殊的一种爱。
讲到这里,斯宾诺莎告诉我们,他现在给我们指出了较之各种情感的全部方剂。主方剂是关于情感的本性及情感的外界原因的关系的清晰判然的观念。对神的爱和对人的爱相比,更有一利: 精神上的不健康与不幸,一般能够追溯到过分的爱某种难免多起变化的东西。但是清晰判然的知识产生对永恒不变的事物的爱,这种爱不带有对变化无常的对象的爱所具有的这种激荡烦扰的性质。
固然死后人格残存这件事情是妄念,但人的精神中仍旧有某种东西永恒不灭。精神只有当肉体存在时才能够想象什么、记忆什么,但是在神内有一个观念,将这个或那个人体的本质在永恒的形式下表现出来,这观念便是精神的永恒部分。对神的理智爱被个人体验到时,它就含在精神的这个永恒部分中。
福祉由对神的理智爱而成。它并不是对德性的报偿,而是德性本身。不因为我们克制情欲,所以我们享有福祉,倒因为我们享有福祉,我们才克制住情欲。
伦理学用这些话结尾:
贤达者,只要他被认为是贤达者,其灵魂绝少扰动,他却按照某种永恒的必然性知自身、知神、知物,绝不停止存在,而永远保持灵魂的真正恬然自足。达成这种结果的道路,即使看起来万分艰难,然而总是可以发现的道路。既然这条道路很少被人找到,它确实艰难无疑。假若拯救之事尽在手边,不费许多劳力可以求得,如何会几乎被所有人等闲忽略?不过一切高贵的事都是既稀有,同样也是艰难的。
给斯宾诺莎这位哲学家的地位做做批评的估价,必须把他的伦理学和他的形而上学区分开,研究一下摈弃了后者,前者还有多少东西可以保存下来?
斯宾诺莎的形而上学是所谓逻辑一元论的最好实例。逻辑一元论即主张宇宙整体是单一实体,它的任何部分按逻辑讲不能独自存在,这样一种理论。此种见解,最后依据的信念是,一切命题有一个单独的主语和一个单独的谓语,由这我们得出结论: 关系和复多必定是架空不实在的。斯宾诺莎以为宇宙和人生的本质能够从一些不证自明的公理照逻辑演绎出来。我们对待事情也该像对待2+2=4这个事实一样,抱承受默念的态度,因为它们同样都是逻辑必然性的结果。这套形而上学全部信不得,它和现代逻辑与科学方法根本抵触。事实必须靠观察来发现,凭推理是不行的。如果我们推断未来推断得成功,作者推断时借助的原理并不是逻辑必然的原理,而是经验资料显示出来的原理,而且斯宾诺莎所依据的实体概念是今天无论科学和哲学都不能接受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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