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铁生说,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对于多少人来说,这是永远都不可能会有牵扯的两个名词,以节日来描绘死亡是多么的妙啊。也许死是苍凉落寞的,可在将它看作节日后,似乎也多了一丝温暖。就好像Born to die,如果向死而生,那么很多时候,动力反而更大了,也是很奇妙的事情。
坐在窗前,外面是阳光洒下的斑驳树影。
多日的阴雨,让思绪都变得潮湿了。一场又一场的雨水在大地上恣意挥洒,而思绪却被聚拢在湿滑的拐角,或明或暗。
此时此刻,阳光是湿热的。雨水洗刷过后的草木一身清爽,枝枝叶叶层次分明,高高低低利利落落,也许它们也在享受这难得的阳光吧。
那个位置上,在漫长的等待之后,观赏过桃红梨白的绽放,一粒粒小骨朵儿渐渐地膨胀。敞开,吸纳,挥洒,落幕,把花与果的意义演绎得淋漓尽致。
几阵风过后,枯败的小草绿了,精神萎靡的桂树抖擞了,看见的看不见的生命都在回归中复苏,醒来的日子满溢着爽利的诗篇。
那个位置上,在雨天看着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感受过从天而降的雨点砸在树叶上的情景。
飞驰,破碎,溅落,重组,逝去,这样的一幕反复出现。哗哗哗的雨声在树木之间交汇,演奏出天地之间的绝唱。许许多多的尘埃随水而逝。拥有来路,却不知归途,既是大自然的命运,也是人类的宿命。
人生就是在一个巨大的游乐场游玩的过程,有人坐一千遍旋转木马,有人急于寻找下一场欢愉,有人终其一生只想看一场烟花,重要的是,做了重要的事
那个位置上,秋风荡漾的午后,欣赏一条挂在阳台外的裤子随风飞舞。
空荡荡的裤腿如一只玩偶,在风的牵引下,或上或下,或左或右,或前或后。没有节奏,却有韵律。早衰的树叶逃脱不掉不过秋风的执拗。剥离,飞扬,落下,归隐,清享叶落归根的情意。
生命的过程简单却又繁复。
内在与外在的交错,内力与外力的纠缠,是常态,也是本质。无法摆脱外力的控制,在有限的范围内享受飞翔的自由是另一番境界。
那个位置上,纷纷扬扬的雪花如一只只白色的蝴蝶,上下翻飞,穿梭在树叶间,在桃树、枣树光溜溜的枝条上轻轻划过。
累积起来的雪花,在树上、地面着色留白,银装素裹遮蔽了尘世的光明与黑暗。落在枝条上的,聚集,融合,凝结,合一,如一条白色的珍珠镶嵌在枝条上。
那个位置上,窗外的草木依旧在各自的位置上,没有改变。只有逐渐高大的树木诠释着生命的张力。雨雪风霜,春华秋实。我的位置没有变,史铁生的位置没有变,草木的位置没有变。
其实一切又都变了。
我是我,我又不是我了,草木是草木,却也不是草木了。循环往复的日子,洗净了岁月的铅华,却也历练着生命的厚实。
我常以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我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我常以为是众生度化了佛祖。
这一方小天地是小众,换一个角度,却又是大视野,我想到了史铁生与地坛。
二十一岁的年龄,沸腾的热血被病魔凝固。
从此,在轮椅上淬炼生命的光华。地坛公园,一个契入他生命年轮里的地方。
彷徨,徘徊,悲伤,忧郁,希望,失望,思考,重塑,愤懑,抗争,呐喊,沉吟,现实,未来,友情,亲情……
那些与命运紧密相连的悲欢离合纠合在一起,随着轮椅在地坛公园内一圈又一圈地旋转,紧紧地裹挟着他,近乎窒息。
地坛内的树是挺拔的,花是鲜艳的,草是苍翠的,鸟是轻盈的,路是迂回的,墙却是厚重的。突破重围,舔舐流血的伤口,是自救,也是重生。
在朝夕相处中,在形影相伴中,他找到了生命的原动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荒废的地坛是史铁生的生活乐园,更是他的精神家园。地坛让深陷人生绝境的他褪去了虚浮与繁复,看到了生命的底色与内在。地坛成就了他,他也成就了地坛。
站在人生的同一个位置,俯视、平视、仰视。视觉不同,感观不同。
幸运的是,史铁生在地坛内的同一个位置,选取了最佳的角度,观赏到了不一样的景观。这让遭遇不幸的他却又多了一份幸运。这或许是上苍对他的另一种补偿。
我一直坚信人来到世上总是有使命的,不论生活好坏,平常心看待就好。
就像一句台词说的,如果我的能力只能使我贫困潦倒,那么贫困潦倒就是我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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