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二)

第二天，我像疯子一样一次次地走过我们曾经走过的每一寸土地。

那间小小的咖啡屋！就坐落在文化宫的旁边，四周虽然是繁华的街道，但是没有惊扰小屋的安宁。屋子在一个角落里，小极了，只有两排座椅，彩色的座椅中间用毛玻璃隔开，很适合有情人在一起窃窃私语。屋子里的女主人依然站在柜台后面，一件大红的连衣裙配上黑色的皮凉鞋，特别有范儿。我和你面对面地坐着，那座椅真挤，我们的双脚在座椅底下一不小心就能触碰到一起。我几乎能听到你的呼吸，听到你强有力的心跳，甚至能闻到你的味道！我几乎要陶醉了！我们好傻啊！只是傻傻地痴痴地对望着，我感觉我的心都要快跳出来了！我想极力捂住它，我一次次地做深呼吸，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一次次的抚摸我的脸，想让发烫的脸恢复正常，可是我无能为力，我阻止不了这青春的跃动！

你点了两杯咖啡。咖啡端上来了！闪着亮光的杯子在灯光的照耀下更加耀眼了。杯子安安静静地放在托盘上，托盘上放着一把银制的小勺，咖啡冒着热气，上面还漂浮着些许没有滤干净的黑色粉末。我从来没有喝过那棕色的液体。我拿起小勺低着头一勺一勺地把那棕色的液体舀进嘴里，真苦！我不敢抬头！再看看你，你还是那样傻傻地痴痴地看着我，杯子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小勺的作用。不知当时你是否觉得我很傻，或者你也跟我一样，压根不知道咖啡是怎样喝的。反正，我就这样跟你一起第一次走进了咖啡屋。记得吗？那首歌曲，《走进咖啡屋》！屋里的老板娘或许早已经忍俊不禁，但却无法打扰那空气中都充满的真纯。

公园湖中央的小岛！那是一个周末的中午你带我来的地方，当然还是骑着你那破旧的自行车，我依然坐在后座上。湖不大，湖水清可见底，小岛更小，岛上生长着几颗高大的衫树，衫树下是绿色的草坪，旁边还有几丛生长正旺的夹竹桃。那天真的好热！公园里人不多，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坐在树荫下乘凉。我们并排坐在草地上，全程我都是傻傻地看着你，然后傻傻地笑着，相爱的人在一起无需语言啊！只要这样静静地呆着，静静地呆着就足够了！

大剧院到了！为了向党的生日献礼，我们合唱队的成员已经练了整整一学期的《黄河大合唱》，那天晚上演出了。虽然我五音不全，但我却是合唱队低声部的一员，或许老师是看上我清纯的相貌让我来凑数的吧。演出结束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我们站在剧院的走廊上等待雨停。没曾想，你出现在大雨中！撑着一把伞，手里还拿着一把伞。雨实在太大，你的衣服全湿透了，雨水顺着你的头发滴下来，眼镜上全是水珠。人太多，你没敢走近我，只是向我招招手，我们走吧。我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勇气，全然不顾其他同学的哄笑，冲进了你的雨伞。我们一路狂奔着，起初还想打两把伞，接着只剩下一把，最后我们扔掉了所有的雨伞，任雨水淋湿我们的衣裳！大街上空无一人，我们在大街上奔跑着，欢笑着，冲到学校时我们全都成了落汤鸡，演出时化的妆容已经被雨水冲刷得七零八落，你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我看着你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

新华书店到了！你知道我不爱看书，却偏偏送我一本《汪国真抒情诗选——年轻的潮》！“我不想用那迷雾，把我的心灵遮住，让你凝望了半天，感觉仍是一片模糊。我不想用一道蕃篱，把我的思想束缚，笑，就灿烂地笑，哭，就晶莹地哭。你可知道，你可知道，倘若我不能真实地袒露自己，我是多么痛苦！”我一遍遍地读着书中的每一首诗。每一首诗写的都是我自己！我不敢把这本诗集拿出来，只放在最隐秘的地方，没人的时候，拿出来甜蜜地读上两首。我一次次地摩挲着那书皮，书皮上一片洁白的羽毛轻轻地飘落。我常常看着那片羽毛出神，它那么轻柔，要飘落到何方？我一遍遍地问自己！你可知道，有了这本诗集，让我如何能够忘记你！

文化宫的录像厅！那时多流行看录像啊！我不喜欢那个地方，门口用厚厚的布帘子遮着，一进门里面漆黑一片，只看到不断变换的画面以及窝在沙发里的人们。我们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我们坐得如此靠近，身体几乎要贴住了。突然，你抓住了我的手，然后你的手指紧紧地扣住了我的手指，那力量真大啊，关节都在啪啪作响！真的好痛，但你的手又是出奇地温暖，我用力但难以挣脱。渐渐地，我不再想挣脱，我把手握成拳头，放在你的手心里，我极力想把拳头缩小，好让你的手把她全部包容！你用两只手把我那紧握的拳头包裹住，一次次地放在你胸前。散场时，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居然亲吻了我的手！我羞得满脸通红，挣脱后一个人逃跑了，任凭你在后面呼唤也不回头。记得吗？之后好几天我都没有理你！直到你跟再三跟我说对不起。我知道你也很委屈，但谁让你没有征得我的同意呢？

    车站，车站是我送别你的地方！那天早上你走的可真早，六点四十的车！天还没亮我就起床往车站赶。当我赶到车站时，你正站在8号进站口张望着，诺大的候车大厅人满为患，但我一眼就看到你，神情有些凝重，眼睛明显通红。我的心咚咚地跳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轻轻地对我说，不让你来你硬是要来，那么早，多不安全。但我分明看到了你期盼的眼神！我低头不语，匆匆地拿出我送给你的礼物，一条黑底带着红点的领带。你可知道？挑选这个礼物我费尽了心思，我就是自私地想用这条领带拴住你，无论走到哪儿我都能拽住领带的一头，跟你连在一起！车就要开了，我站在车边难以挪动脚步，你跑下车，掏出手帕帮我擦眼泪。那手帕白底红花，叠得平平整整，你本就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啊！什么时间你的东西都是一丝不乱，而你总笑我是大马哈鱼！可现在，我站在8号进站口，却见不到你的身影！

走出车站，在一排排停放的自行车中，我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军绿色的自行车！是你的吗？是你的吗？难道你又转回来了？我冲过去，仔仔细细地查看，除了是同款，其他哪儿也不像。我失魂落魄地走在人群中，阳光特别晃眼，周围行色匆匆的人们，没有人关注到这个不知要到哪里去的女孩子。

又走到了学校，男生宿舍楼下的那条小道。一抬眼看到了你曾经住过的宿舍，窗户大开，已不见你的踪影。无限留恋地看着那个写满故事的角落，角落或许已经永远成为了过去！

童安格的声音回响在我的耳边，其实你不懂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