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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时的满洲小孩 小说(三)

抗日时的满洲小孩 小说(三)

作者: pipi1999 | 来源:发表于2023-06-03 07:13 被阅读0次

    还有五天是除夕,小孩们已经在过节了,口袋里装着爆仗,手里拿着香,“啪”地放一个。魏波喜欢一个人放鞭,插到树上,扔进冰上把爆仗点了,琢磨着放。没人时,魏波练拳,练心法。悟智师父教授的拳另类,魏波没见过,招式凌厉。

    小胖在门口的石头上坐着,魏波走过去坐下,说:“你吃饭了吗?”小胖点头,他爹负伤了。魏波紧张,说:“怎么负伤的?”

    小野着急时不会说中国话,鬼洞找人,小胖爹石铎泽跟着给小野当翻译,肩膀挨了一枪。

    魏波心跳的厉害,不敢说和二舅去鬼洞的事儿,说:“是谁干的?”小胖听爹和妈说,埋伏的人把脸捂起来了。魏波有小孩的聪明,说:“要是捂脸,没准是熟人。”

    小胖点头,说:“对呢。”

    是谁他俩想不出来。小胖妈送郎中出来,说:“胖,正好,你俩去药铺把药给你爹抓回来。”

    小胖和魏波去了药铺,掌柜的看了方子,说:“谁发热?”小胖说:“我爹中枪了。”

    掌柜叫伙计抓药,收了钱,说:“是感染了,吃了药应该没事儿。”

    小胖点头。有人进来抓药,魏波瞅见,说:“慧子姐。”宫二慧子见是魏波,哈腰说:“哦,是波儿啊,抓药啊?”魏波说:“不是我,我陪小胖。”老板接过宫二的药单,看看她,说:“谁受伤了?”宫二说他爹叫炮仗炸了。

    小胖、宫二的药一块儿拿出来了。和掌柜的道别来到街上,宫二看魏波,魏波说:“姐有事儿吗?”宫二说:“我告诉茗枝你问候她了。”

    告辞后小胖和魏波走了没几步,宫二突然叫道:“魏波君。”

    魏波跑回来。宫二说柱子的一个朋友受伤了,在山里藏着,说:“你有空时找我一下。”

    魏波点了下头,有点儿懵。

    宫二走了。小胖说:“是茗枝的姐姐?”魏波说:“是呢,她和柱子哥认识。”小胖笑:“我娘说他们俩相好。”魏波嘻嘻,说:“好像是。”

    下午魏波去屯垦村了。天冷,日本人都在屋子里烤火。

    魏波在宫二家栅栏院外站着,半天后宫二出来了,茗枝端着盆跟在后边,姐俩往绳子上晾晒衣服。魏波不敢叫茗枝,心跳的发慌,叫了慧子。

    慧子叫茗枝晾晒衣服,出来和魏波朝屯外走。

    魏波回头看看,茗枝在栅栏门口站着,魏波挥挥手,茗枝笑了,举了胳膊示意。

    受伤的人在屯垦村不远处的小山洞里,柱子之前带他一起见过慧子。慧子说:“魏波君有没有更好的地方把他藏起来,这儿不安全,屯子里养的狗很多,发现了会叫。”

    到了洞内,那人躺在草上,腿中了枪,化脓了,宫二是给他抓的药。

    寒吾寺后头的山上有能藏人的山洞。

    这人叫钱小亮,他走道不行,疼得厉害,走不了。魏波说:“骑马行吗?”

    钱小亮说:“骑马行,上了马,马走,我不走,肯定行。”

    魏波说:“那我来找你,今天来不了,得明天了。”

    钱小亮喝过药了,宫二给他拿了日本菜团子。

    宫二和魏波先走了。魏波去寺南的山上找了个隐蔽的山洞,打了些点火的树枝和柴禾送进洞里,回家了。

    早上魏波去伙房偷了点儿吃的,偷了床被子,牵家里的马去找钱小亮了。

    五点出来的,半个小时到了。

    找到钱小亮,扶他上马,两人骑一匹马去寺南山上了。

    钱小亮说:“波儿,你好像很有劲儿啊。”

    魏波说:“是吗,我不知道。”

    钱小亮说:“我挺沉的,你把我掀上马,好像没费劲儿。”

    魏波练武练的。魏波没说。

    到了山洞,洞口小,里边大。马在外头,他们进去了。山洞的东边有水坑。

    钱小亮说:“这儿太好了。”

    魏波点上火,树枝枯草他弄了不少。山洞高,烟往上走,不知去哪儿了。

    魏波把干粮留下,火着起来,烟少了,很暖和。

    钱小亮说:“这几天冻死我了,现在好了。”

    魏波笑。

    钱小亮说:“慧子小姐说你是柱子的表弟?”

    魏波点头。

    钱小亮和柱子还是是同学,他来找柱子,被人打了冷枪,宫二救了他。

    魏波回去了,说他再来看他。钱小亮给魏波钱,叫他再来卖瓶老烧酒和吃的。魏波把钱收了,他自己没钱。

    回到家,二舅在院子里,说:“波,出去了?”

    魏波不能说钱小亮,说遛马了。

    二舅说:“小胖找你来着。”

    魏波说:“他爹受伤了。”

    毛凤全说:“怎么受伤了?”

    魏波说去了日本人去鬼洞的事儿。二舅说他知道是谁走漏的消息,魏波看着他。二舅说:“警备队蔡队长。”

    魏波说:“哦。”他去找小胖了。

    石铎泽骨头伤了,疼得厉害,小胖眼泪汪汪的,心疼爹。魏波进去说:“叔,你好点儿吗?”石铎泽说:“伤筋动骨一百五,倒霉。”小胖说:“爹我给你报仇。”石铎泽笑:“我都不知道是谁打的枪,你找谁报仇?你们小孩,老老实实的就好。波儿,我问你,那个和尚是你家亲戚?”

    魏波不安,不知道怎么说,悟智是安徽人,说:“算是认识。”

    石铎泽没再说什么。

    除夕前一天悟智师父给魏家送了十斤生牛肉,说是县城的朋友给的,他和寺院的人吃不了这个,叫做了魏波吃。毛凤喜用大锅烧了,魏波割了一块儿,拿了些吃的给钱小亮送去了。魏波说:“哥,明天过节,要哥没事儿俺就不来了。”

    钱小亮吃了药,伤口的脓消了,感觉好了,说:“你过节,不用管我。慧子小姐知道我来这儿了?”

    魏波告诉她了。

    悟智在寺院与和尚吃斋饭,魏波顺路,叫师父去家里吃饭,悟智没去,说:“替我问候你爹、娘好。”

    过年了,毛凤全和魏家福喝了个过瘾。毛凤全问了件事儿,屯子在拉杆子。

    魏家福纠正说:“护屯队,时局不稳。接二连三的死人,没法子。”

    要是需要枪,毛凤全说他能搞些。魏家福拿出张单子,说:“要这样太好了,你看看。”

    魏波小孩不敢伸脖子,吃自己的,一会儿小胖找他放鞭,两人出去玩了。街上小孩们都出来了,打着灯笼,在街上窜来窜去地。到处是鞭炮声,小孩们都高兴坏了。

    后来响起了枪声,小孩儿给大人喊回家了。

    警署包围了两户外户人家,传言他们组织了秘密柳子,山本军曹是他们杀的。

    早上老武来了,说:“昨晚的事儿和矿难有关系。”

    外户人家想报仇。魏家福点头。

    魏波在外间修爬犁,听爹和老武说话。

    家里来人了,是外户人家赵老头和刘拐子,警署把赵老头儿子,刘拐子的外甥抓去了。

    他们住在屯子里,魏家福是屯长。刘拐子说:“想求屯长给说句话。”

    魏家福喊毛凤喜加两双筷子,一块儿吃早饭。魏家福说:“昨晚的枪声是怎么引起来的?”赵老头说:“除夕,孩子们回来喝杯酒,怕警署有动作,下半夜回来的,这些孙子还是来抓了人。”

    警署伤了三个人,没死的,赵老头说:“想求屯长给通融下,钱物咱们尽其所有吧。”

    魏波听见了,二舅不叫小孩打听这些事儿。

    赵老头和刘拐子喝了粥走了。魏波站在院子里,这两天不练武,过年。悟智师父叫他自己参悟。魏波练武去自己后边的小树林。

    没事儿,魏波去看钱小亮了,他好了很多,在山洞里活动。魏波把两只鸡腿给他。

    钱小亮说:“哥真亏了你。”

    魏波不好意思,说:“没有的。”

    钱小亮昨晚隐约听见枪声了,魏波惊讶,屯子离这儿老远,还有放鞭炮的,说:“亮哥,你耳朵真好。”

    钱小亮笑,说:“距离远,好辨别。”

    魏波把刘拐子、刘老头的事儿说了。

    钱小亮说:“这一带挺乱的,波儿你要注意安全。”

    魏波笑,说:“俺们是小孩,没人搭理俺们。”

    钱小亮问了件事儿,说:“柱子有个笔记本,你见过吗?”魏波想到二舅,没说,道:“只有两本小说。”

    钱小亮说:“你回去时看看书页里夹没夹图什么的。”魏波说:“没有东西的。”

    钱小亮说:“找过?”魏波局促,支支吾吾,没说出来。钱小亮说:“嗯,我猜猜,你二舅?你师父?不叫你说?”

    魏波不知所措,不说话。

    魏波回去,不像来时那么快乐了。

    小胖在魏波家门口的石头上坐着等他,小胖爹不好受,胳膊疼的厉害,叫小胖去李家屯找李大夫。魏波和小胖去了,在李家屯碰到了个人把魏波吓一跳,他看见二舅从家杂货铺出来走了。小胖没留意,魏波没说,他回头看,二舅已经看不着了。屯子有杂货店,二舅跑这么远到这家杂货店来买什么啊。

    李大夫看病号呢,小胖和魏波坐一边儿等。李大夫看完了,小胖呈上他爹的信,李大夫收拾了药箱,和伙计说出个外诊。

    李大夫有牛车,小胖和魏波跟着回了屯子。小胖妈求菩萨,给了小胖一包东西,叫他去寺院给住持师父。

    俩小孩一路放着散鞭炮,到了寺院。

    住持收了东西,看了信,说:“好说,回去告诉施主,会妥当的。”魏波说:“师父,悟智师父在吗?”住持表情警觉,说:“你是谁呀?”魏波没说是悟智的徒弟,说是亲戚。

    住持犹豫了下,把他们带后院去了。悟智在禅房里半躺着,身上缠绕着纱布,魏波哆嗦了下,说:“师父怎么了呀?”

    悟智叫人打了一枪,练武之人耳朵好用,身子灵活,要不正中脑门。悟智一说,魏波想到了柱子哥,惊愕地说:“师父,柱子哥就是叫人打中脑门死的。”

    被打黑枪,是吓人的事儿,魏波脸色煞白。小胖一样害怕,说:“这人枪一定打得很准。”

    悟智中了枪就倒下了,八成凶手以为他死了。悟智师父说:“你们两个小孩切不要乱跑,太危险。”

    他们点头答应。出了寺院,小胖说:“波儿,你说我爹是不是也是叫他打得?”魏波说不好,太乱了,这个人谁都杀呵?

    回到家,魏波去和二舅说有打冷枪的,好叫他小心。二舅在屋里把子弹的弹头用小钢锯锯上十字花,魏波说:“二舅,这是干什么呵?”毛凤全说:“这样杀伤力大。”

    魏波听不懂,把悟智师父被枪打中的事儿说了。二舅木然,像没听懂,恍然了下,说:“悟智师父?”魏波说:“嗯,那人差点儿打死他,悟智师父会武功,躲过去了。”

    毛凤全说:“凶手是谁,他没说?”

    魏波摇头,说:“没,他没看见。”

    钱小亮走了。

    春天后他伤口愈合了,走道不疼了。洞内有个纸条,压在石头上,说:“波儿,感谢你,我事儿急,先走了,回头来看你。”魏波下山,挺高兴的。

    小胖和他爹从矿区那边过来,石铎泽胳膊吊着,不碍事儿了。小胖跑过来和魏波玩儿。

    春天小孩喜欢到森林去玩,会看见山鸡、小兔子,各种鸟。花也好看,五颜六色。

    魏波喜欢花,会想起和茗枝采花的样子。

    男孩大都不喜欢花。小胖把花肆意揪断,做成花环戴在脑袋上,白俄女孩喜欢干这事儿。

    三月三日本村小孩过“成人节”,小胖说:“咱们去玩吧?”魏波愿意,两人去日本村了。

    到处张灯结彩,街上有免费东西吃。小胖说:“俺们能吃吗?”日本人弯腰说:“哦,欢迎品尝。”

    饭卷、菜团子,魏波吃不来,小胖吃高兴了,这个尝尝,那个尝尝。

    宫二家没男孩,门口没摆东西,插了小旗帜。茗枝站在门口看街上的热闹,瞅见魏波,嘴张开了,笑着说:“呀,是哥哥呀。”魏波脸红了,道:“茗枝好。”

    茗枝看小胖说:“小胖哥喜欢日本饭吗?”

    小胖噎着了,茗枝进去给他拿水。宫二慧子出来了,哈腰说:“魏波君,小胖君,来看成人节吗?”

    魏波赶忙回礼。魏波把钱小亮离开的事儿说了。慧子也说了件事儿,小岛大夫在街上开了诊所,慧子是干护士的,过去帮忙。魏波说:“就是街上刚开的那家诊所?”慧子点头,说:“就是那家,波儿去玩吧。”

    在日本村玩过,魏波不敢接受在慧子家吃饭,和小胖回去了。小胖说:“日本人的东西好吃的。”魏波说:“俺娘不叫俺跟日本小孩玩儿。”小胖傻笑,说:“俺爹和日本人玩儿,俺们家不管呢。”

    “七.七”事变了,屯子里的人过了几天才听说。县上的消息传到屯子得几天功夫。魏家福嘱咐魏波说:“别去日本村,别理日本人。”

    屯子戒严了,护屯队的人在屯子入口设了卡子,陌生人随便出入得检查。警备队和日本人冲突后开了枪,警备队很快撤走了,秋田太郎的人在街上巡逻。蔡队长去县上前和魏家福喝酒说话,叫屯子关照点儿他家里。魏家福狐疑,说:“日本人要跟咱们开战,他们能行吗?”

    正说着话,老武来了。毛凤喜叫魏波拿筷子和杯子给武大爷,魏波拿了后坐在一边听大人说话。蔡队长说:“按说他们不行,关东军在满洲加起来不到二万人,张少帅手下二十多万,飞机大炮、坦克车,吓也吓死他们了。只是眼下传闻好像对咱们不利。”老武说:“真要两国开战,咱们和日本人的关系不好处。听说石铎泽要不干翻译了,小野参谋官不允许。”魏家福说:“时局敏感,前一阵儿徐浩三找我要买屯子里的废矿,我没敢答应。”蔡队长说:“你答应就好了,那破矿没有媒,都是煤钎石,留着何用啊?”

    魏家福说:“老徐这人不老实,也正是不产煤,他们还要卖,我才有疑心。”老蔡说:“到这会儿,我看八成他们不卖,直接就占了。”

    魏家福和老武不安,老武说:“不至于吧?低头不见,抬头见。”蔡队长说:“这儿没外人,我不妨告诉你们个消息,当初行署来调查徐浩三和日本人的煤矿,秋田太郎就怀疑这事儿是家福搞的。”

    魏家福从没听说过,吓一跳,说:“有这事儿?”蔡队长说行署后来没动作,事儿就拖下来了。

    老蔡有事儿,先走了。

    魏家福和老武说话。魏家福说:“老蔡说的事儿真可能发生。”

    毛凤喜叫魏波出去,她给儿子擀了面,下好了,叫他吃点儿。家里有客,女人小孩不上桌。魏波吃面,说:“二舅还回来吗?”毛凤全出去有事儿,回不回来,毛凤喜不知道。

    酒不够了,魏波去街市打酒,宫二慧子出来泼水,看见魏波说:“魏波君。”

    慧子叫他进去坐坐,魏波进去了。小岛大夫不在,慧子在学习,看的是外文。

    魏波想起身上柱子留下的那张图,拿出来,说:“姐,你看这,是柱子哥的,俺们看不懂呢。”慧子看了说:“哦,这是坐标图啊。”二舅也这么说过。魏波说:“坐标图是什么啊?”慧子说:“就是标注一个地方的位置,是从高处往下看大地的位置。我给查查。”

    慧子拿出地图册,由大到小,说:“哦,是屯子东的地方。”慧子说了大概其的位置,魏波笑,说:“慧子姐你真厉害啊。”慧子说:“你要会了,这个很简单的。柱子标注这个地方,是要干什么吗?”魏波不知道,说:“他死后在他一封信里装着的。”慧子点头。

    魏波回家了,进门前恍然到坐标的地方了,是屯子的废矿啊。小孩不担事儿,魏波转悠来转悠去,局促又紧张地和魏家福说了。大人听懵了。魏家福说:“柱子?怎么回事儿,你从头到尾给我说一下。”

    魏波支支吾吾,把来龙去脉说了。魏家福和老武哑然,不知说什么了。老武说:“波儿,你别怕,这个,孙柱子,他要干什么呢,没说吗?”魏波说:“表哥死后才发现的信。”

    魏波没说二舅和俩英国人,那太复杂了,他害怕爹会揍他。魏家福用棍棒打人,魏波怕挨打。

    老武说:“要这么说,老徐有来头啊。”魏家福说:“徐浩三要买矿,背后准是日本人。”老武点头,说:“这怎么办?”魏波小声地说:“爹,武伯伯,咱们屯子自己开采不行吗?”

    魏家福和老武看魏波,儿子很小,看上去还是孩子,这话不小。老武说:“这到是个办法。”魏家福说:“按说不错,怕不简单,现在不比过去,日本人会抢的。”

    秋田太郎没抢,徐浩三一说魏家福要自己开矿,秋田猜魏家福八成知道钻石矿藏了,说:“徐桑怎么看?”徐浩三没主意,说:“告诉他们,咱们一定要开采,他们怕也没办法。”

    秋田了解满洲人,要徐浩三把有影响的人拉过来入伙,这样屯子的人没办法,他们不能与天下人为敌。这招高,徐浩三说:“好,魏家福不败也败了。”秋田说:“魏要是入伙,大股东的干活。”

    徐浩三和魏家福都是大面上的事儿,骨子不和,徐浩三说:“魏家福怕不会和咱们一条心。”秋田没说话,后来看看徐浩三,说:“先做事儿吧。”

    徐浩三联系了当地有影响的人,合伙做生意,没一个不愿意的,怎么个合伙法不知道,先报名了。消息一传开,魏家福召集了族长会,有汉人、回回,把事儿说了。

    赵尚元是屯子的老人,见多识广,说这事儿有蹊跷,徐浩三身后一准是日本人,拉拢大多数,对付少数,蒙古人,满人这么搞过。被拉过去的人手里有“柳子”,张作霖一死,柳子这些年死灰复燃。赵尚元说:“有个人咱们可以利用,胡克己,怕他们收不了老胡。”

    胡克己是大柳子,上千人,和俄国人走的近。日俄战争,他爷爷和俄国佬走的近,是汉奸,叫日本人毙了。胡克己和日本人别扭,就为这事儿。后来他父亲叫日本炸弹炸死了,老胡再不和日本人玩儿。

    赵尚元的意思魏家福懂了,拉老胡入伙,他们开采。有人顾忌老毛子,不愿意和老毛子掺和一块儿。族长张五爷说:“咱们说句难听的,和日本人玩,也不和俄国人掺和,乾隆爷以来,他们没干过好事儿。”

    老武说:“俄国佬给日本打了,眼下没什么影响了。”

    张五爷说:“胡克己的参谋官应该是老毛子。”

    魏家福想先接触下胡克己,看他什么意思再说。大伙同意了。

    魏家福和毛凤喜说了他和老武去黑虎山,毛凤喜吓着了,说:“那不是胡克己的地方?”

    胡克己的传闻多,心狠手辣,大家怕他。这些年他不露头,很少有人见过他。

    毛凤喜说:“当家的,怎么找他?何事儿啊?”

    说话时魏家在桌前吃饭,魏波也在,他低头吃自己的。上次爹和老武说话,他插嘴,娘说他了。

    吃完魏波到炉边小凳上坐着。魏家福把大致情况说了,给屯子办事儿,毛凤喜阻止不了。

    一大早老武带了三个护屯队的,拉了鱼和猪肉,魏家福骑家里的马,一行人走了。

    夏天了,春暖花开,山里凉爽,看着光景,二十公里的山路,中午到了。

    魏波偷偷跟着爹,走了很远,他可以一路走下去,练武练的不累。进深山前魏波在树上眺望爹走远,回去了。

    魏波怕娘找不到他着急,刚十四岁,爹不会带他去黑虎山。魏波老想那个打冷枪的,怕爹挨冷枪。

    二舅回来了。魏波得到块哈尔滨红肠和一些糖块,掰了块肠搁进嘴里,香死了。剩下的用纸包裹了,装进口袋里,和小胖分享。

    娘和二舅说魏波爹去黑虎山的事儿,二舅吓一跳,说:“他去做甚?”魏波知道的比娘多,和二舅说了,道:“爹他们想叫胡克己阻拦日本人。”

    毛凤全说:“糊涂,日本人要全面占领中国,胡克己那能拦得住?”

    二舅说关东军拿下很多大城市,已经攻占热河了。山里听不到这些,毛凤全紧张。魏波听不懂二舅说的话,说:“日本要和咱们打仗吗?为何?”二舅说:“你看‘三国’开篇不是有句话,‘天下大势,很久必合,合久必分’,江湖的事儿,国家的事儿都差不多。”

    毛凤喜说:“看二舅说的多有学问?还是得上学才行。”

    魏波这些小孩上过学,一年前焦化厂爆炸,把镇上的学校炸塌了,一直没重建,魏波、小胖他们这些小孩就“解放”了。魏波喜欢上学,小孩在一起,有意思。

    赵尚元开了私塾,小孩们去听课,赵尚元讲古文,小孩听不懂,渐渐不去了。

    魏波说了句话把毛凤喜、毛凤全吓一跳,他说:“俺担心俺爹。”

    两个大人看他,魏波说:“俺怕那个打脑门的人打俺爹。”

    二舅毛凤全哭笑不得,说:“何故打你爹?”魏波想过,说:“和日本人不一帮,就会挨打。”

    这话叫人费解,毛凤喜说:“你柱子哥也没帮呵?”魏波不能说别的,说:“俺也说不好。”

    毛凤全说:“你不能把挨枪的都算这上头。还有波儿,你是小孩,切不可卷入这些事儿,危险。”

    毛凤喜说:“听见二舅的话了?”

    魏波点头,出去找小胖吃哈尔滨红肠。

    小胖流哈喇子了,说:“太好吃了!”

    小孩都喜欢好吃的。两人去街市玩儿,魏波想给茗枝糖块,去了诊所。今天看病的人多。宫二慧子到门口,说:“波儿,有事儿?”魏波把六粒糖块给宫二,说:“给姐姐和茗枝的。”

    街市上外地人多了,魏波和小胖瞎逛游。小胖说:“俺爹说眼下到处在打仗。”

    魏波担心他爹,小胖说:“走,咱们去山里,看你爹他们回来了没有。”两人边走边玩,用弹弓打鸟。

    夏天的树林漂亮死了,古树窜天,树冠把太阳挡住,从缝隙间照下来的阳光想宝剑直插下来。到处是野花。溪水在树叶间流过,有小鱼和蝲蛄。两人抓了些蝲蛄玩儿。魏波说:“二舅说咱们要和日本打仗了。”

    小胖爹是翻译官,回家说了不少,叫小胖妈嘱咐小胖的两个舅舅别跟日本人,也别跟东北军,不参与。魏波听不懂,说:“你爹应该和日本人好啊?”小胖说他爹说不打仗给日本人干活没事儿,两国一交战,不一样了,会被当成汉奸。

    魏波懵懂,说:“汉奸是什么啊?”

    小胖说不好,琢磨说:“就是坏人吧。”

    后来魏波听见动静了,练武耳朵特别灵敏,打坐时能听见小咬飞的声音。

    小胖没听见,四下看。没一会儿,看见了马车,魏家福和四个护屯队的骑在马上,他们斜挎着驳壳枪,威风的厉害。魏波喊魏家福:“爹!”,魏家福看见儿子吓一跳,得知魏波来等他,魏家福没责备他,说:“上来吧,小胖也上来。”魏波在前,小胖在后,中间是魏家福。

    太阳西斜,森林光线黯淡很多。马车走的慢,晃晃荡荡在林间绕来绕去,找宽敞的道儿走。

    骑在马上看森林,高瞻远瞩。魏波不是看见,是感觉的,远处有人埋伏。魏波用腿狠夹了下马,气出丹田,魏波不知道力道多大,马岔气了,一下子跪倒了,一颗子弹“嗖”地飞过去了,打中了护吞队员的肩膀,那人“啊”了声,从马上摔下来了。没伤的三个护屯队员掏枪就打。魏波一越上了树,看前边喊:“在前头!”

    “砰砰啪啪”一通枪响,策马赶过去,人已经没了。那人躲在草丛里,草被压倒了。老武惊愕不已,说:“打黑枪太可恶,抓着他扒他的皮!”

    回到屯子,魏波和小胖各自回家了。魏家福叫儿子呆在家里,不许出去,他和老武他们去郎中那儿给受伤的护村队员看受伤的情况。

    魏波脸发白,爹差点儿死了,他还在害怕。毛凤喜说:“怎么了波儿?”

    魏波说爹回来了,有个护屯队的受伤了。毛凤喜停下手里的活儿,说:“你爹呢?”魏波说:“他没事儿。”

    魏家福骑马回来了,说:“波儿,街市上那家日本诊所宫二家的丫头在那儿?”魏波点头,说慧子是护士。魏家福说:“你跟我去下。”

    受伤的护村队血管、肌腱伤得厉害,郎中处理不了。到了诊所,没病号,小岛大夫和宫二吃饭呢。宫二说:“魏波君,出什么事儿了?”魏波说了受伤的护屯队员,小岛叫把人带进来。救治了两个多小时,缝合了肌腱和血管,打了消炎针。

    队员被搁在马车上送回家。魏家福留下了些银元,谢了小岛和宫二。魏波鞠了躬,说:“谢谢姐姐,添麻烦了。”

    宫二说:“用了麻药,半小时后就会醒了。要是疼痛,吃两粒药片。”

    回到家七点了,二舅在门口站着等他们。魏家福饿了,洗漱了吃饭。二舅说:“出什么事儿了?”魏家福说回来时遇到打冷枪的,一个护屯队员受伤了。

    魏波闷声吃饭。爹和二舅喝酒,魏波先吃完了。魏家福说:“别出去跑,在家待着。”

    魏波应着去自己屋看小说。地上有片新鲜的草叶,魏波捡起来,有些狐疑。二舅吃过饭来了,说:“你爹叫你去下。”

    魏波说:“二舅,你脚不得劲儿?”二舅说在街市上踩了东西,差点儿滑倒,歪脚了,他去用水烫烫。魏波说:“俺给你倒水吧。”二舅说:“甭,都是现成的,一会儿去我那儿玩。”

    魏家福站在屋里抽烟,魏波感觉爹找他不是好事儿,表情不安。魏家福说:“跪下!”

    毛凤喜吓一跳,看儿子说:“波儿,你干吗了,叫你爹生气?”魏波不说话。魏家福说:“你今天不说实话,别想吃饭,你说,你跟谁学的武术?师父是谁?”

    知道不说不行了,魏波说了悟智师父。魏家福震怒,是孩子有事儿不和家里说,知道怎么回事儿,气就没了,把儿子拉起来,说:“今天救了你老子,功过相抵了。你看见那人了?”

    魏波没看清,转眼那人就没了。魏家福叫魏波今后不要到处跑,不安全。

    魏波去找二舅了,二舅在炉子边上泡脚。二舅说:“你爹找你干什么?”魏波说:“叫我别乱跑,说不安全。”二舅瞅瞅他,说:“就这?”小孩不藏事儿,心虚,魏波把接爹遇上枪手的事儿说。魏波说:“俺跟悟智师父学武术,爹知道了。”二舅笑:“说你了?”魏波点点头。二舅说:“悟智还在寺院住着?”魏波说:“没,师父去长春了。”二舅说:“悟智教授的你什么拳?虎拳还是长拳?”魏波摇头,说:“不是,是魂拳。”

    二舅懵懂,没听说过这拳,道:“等你给二舅练练,叫二舅见识见识。”魏波点头,帮二舅倒了水,魏波回自己房里看小说去了。

    那片草叶加在书里,像是伏击爹那的草叶,魏波看了会儿,看小说了。

    十一

    小野带了两个小队的关东军,荷枪实弹,把屯子的老矿占了,徐浩三带了民工插桩子,拉铁蒺藜。魏家福看受伤的护屯队员呢,老武和族长张五爷找他,说了日本人把老矿占了的事儿。

    三个人到了老矿,徐浩三在树桩上坐着。日本兵站在矿区的四周。魏家福面沉似水。老武怕吵吵起来,说:“浩三,你这是搞什么,硬抢了?”

    徐浩三作揖道:“老武,你看看我是敢干这事儿的人吗?是日本人的意思。”

    矿区内已经建起了两处木板房,小野过来了,站下说:“魏屯长,什么事儿?”

    矿是屯子的,魏家福要矿。小野看着魏家福他们。魏家福说:“这矿是我们的,我们也要开采。”

    小野冲徐浩三来,说:“他们可以入伙,没告诉他们?”

    告诉有用吗?不是从前了,两国一开战,事儿微妙了。徐浩三说:“魏屯长,你们可以入股。”

    魏家福还没说话,徐浩三又说:“秋田队长本有此意,听说你们找了胡克己,这就不好弄了。”老武说:“徐矿长,你们一定要强占俺们屯子的矿喽?”

    徐浩三和俄国老毛子、日本人打过交道多了,会说,道:“武哥,时下不同往日,中日交战,日本人要征用本矿,不好弄,没理讲。”话难听,又有道理。

    列强,强取豪夺,魏家福、老武不会说这类政治话,几个人回屯子了。到了祠堂村公所,赵尚元几个人在。魏家福把找日本人要矿的事儿说了,赵尚元说:“这就不好弄了。”

    没有好办法,暂且只能由他们开挖。张五爷说:“告诉皇上,叫皇上出面。”魏家福说:“这个可以,现在早点儿了,等他们挖开了再说吧。”

    牢骚发了,事儿议了,办法不多。老武说:“今儿徐浩三说了咱们找胡克己的事儿,时下不比从前了,咱们说话得小心。”

    下午魏波在院子里玩滚铁环,货郎在门口叫卖,毛凤喜出来看看有什么。货郎什么也卖,小孩喜欢,魏波站在那儿看。货郎看了四周眼,说:“俺是胡爷的人,要见魏屯长。”

    魏家福午饭后睡了觉,起来出去了。毛凤喜叫货郎去屋里坐,喊了毛凤全陪客,和魏波说:“看你爹是不在村公所。”

    魏波跑去找他爹,魏家福在呢,屯子的族长在开会。有护屯队的站岗,以前没有,说:“波儿,你怎么来了?”魏波说找他爹,家里来客人了。

    魏家福出来,魏波说娘叫他回去,魏家福和里头打了招呼朝家走,说:“就一个人?”魏波“嗯”了声。

    路上碰到小胖了,石铎泽忘了拿眼镜,小胖给他送眼镜去了。小胖看见光景了,说:“叔,很多日本人上了摩托,拿着枪,像要打仗。”魏家福说:“在哪儿?”小胖说在联队大院。魏家福猜不出日本人的事儿,说:“你们俩别乱跑,不要走远了。”

    魏家福朝前走了,魏波和小胖玩自己的。魏波有种小孩的不安,说:“我家来人了,是胡克己的人。”

    胡克己杀人很多,和日本人打过仗,小胖爹石铎泽和胡克己早先一个屯子的。小胖知道他,说:“会不会日本人要抓胡克己啊?”魏波说:“我告诉我爹声。”

    魏波追上魏家福,说:“爹,日本人会不会是上咱家抓胡大爷那人的?”

    魏家福停下了,说:“就一个人来的不是?日本人往屯子来了吗?”小胖不知道,光看见他们集合了。日本人集合是要打仗,小胖说:“干什么我不知道叔。叔,我和波儿给放哨,日本要来,俺们告诉你去。”

    魏家福笑笑,说:“行,那你们小心点儿。”

    小野带着摩托和马队一进屯子,魏波说:“小胖,快回家,俺去告诉俺爹!”

    小胖不怕日本人,他们不搭理小孩。叫他惊愕的是魏波,他像风一样飞一般地不见了。

    魏家福和货郎刚坐下,茶还没喝。二舅毛凤全在院子里抽烟,拦住魏波,说:“怎么了波儿,跑什么?”

    魏波说:“日本人来了!”

    二舅拉他想问问什么事儿,没拉住,魏波进屋了,说:“爹,日本马队和摩托进屯子了。”货郎一听,嗖地抽出驳壳枪,道:“妈个巴子!”

    魏家福拉住货郎,叫他从后院走。魏家福回来时,小野包围了魏家福的宅院,进来了。

    小胖爹石铎泽跟着。几个日本兵四下搜,小野看着货郎的担子。魏家福和二舅毛凤全、魏波和娘毛凤喜站在一块儿。大家都紧张。魏家福说:“小野先生,你们这是干什么?”

    小野不吱声,几个日本兵拿枪看着魏家福他们。没找着货郎。小野示意石铎泽,往前走了两步,石铎泽说:“屯长,那个货郎呢?把他交出来就行了。”

    毛凤喜脸煞白,说:“俺买两轴线,上屋拿钱,货郎就没了。”

    小野说:“魏屯长,你勾结土匪胡克己和皇军做对,我们的知道。不交出货郎,你的得跟我们走。”

    二舅毛凤全说道:“谁敢跟你们做对?谁说的?”

    日本兵三八枪指向二舅了,魏波拳头纂得紧紧地,身子发抖。魏家福不怕跟日本人去,怕毛凤全一出格,伤及家人,说道:“不关你们的事儿,我和小野先生去一下。你们在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日本人押着魏家福走了。魏波掉眼泪了,跑上去跟着爹走。魏家福生气道:“回去陪你娘,快点儿。”

    魏波看着爹给日本兵押着走了。小胖走过来说:“你爹是屯长,日本不敢怎么样他。”

    屯长被抓了,魏家一会儿人就满了,老武、张五爷他们去找秋田太郎要人。

    等人走了,魏波和小胖到院子里,说:“俺想救俺爹。”小孩没私心,仗义,小胖说:“行,咱们先看看日本人把叔关哪儿了,天黑再救。”

    两人刚要出院子,二舅喊道:“你俩干什么去?”

    魏波说:“上门口儿。”

    毛凤全把两人叫屋里说:“这是大人的事儿,你们小孩不要参与其中。”

    毛凤喜担心儿子,说:“胖儿,你回家去,波儿。你不许出门。”魏波看看小胖,说:“要不你先回家吧。”

    小胖点头走了。

    魏波坐到炕上。毛凤喜说:“日本人能放人回来吗?”

    毛凤全说:“不好说,等武叔他们回来再说。”

    天黑了老武他们才回来,表情难看,说:“货郎给日本人抓了,日本人要审问他,不放屯长,怕屯长跑了。”

    毛凤喜眼里挂着泪花,说:“这可怎么办?”

    老武说他们再打探,有消息会告诉她。晚上八点了,没有消息来,毛凤全说:“姐,先休息吧,回头咱们再想办法。”

    毛凤喜说:“波儿,你和我去小胖家打听下动静,凤全,你看家。”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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