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伯和父亲从小相依为命,还有成家立业后那场烧得伯伯家只剩裤衩子的大火,我以为只此两件,我们家和伯伯家的感情定是比海深、比金坚。
实事是,我们两家竟成了一世的仇人,永无往来。
伯伯家着火后,他就挑上撮箕,到处走街串户收起了破烂儿,在那个勤劳大概率会变成金子的年代,伯伯家半年后就建起了玉石板盖的平房。那房子,我只有路过的时候羡慕,里面,从未进去过,因为伯娘和父亲总是吵架。
与其说伯娘和父亲吵架,倒不如说是父亲被伯娘骂,因为父亲每次都是开场吼上两嗓子就没了声,伯娘则要包揽中场和谢幕。
奇怪的是父亲吼那两嗓子从来都没有吼我们姐妹和母亲时的威力,伯娘不仅没被吓得哆嗦,骂得还很欢:骂完我家的鸡又骂我家的猪;骂罢我家的树再骂我家的草;骂死我家的子孙接着骂活我家的祖宗......
祖宗?搞得好像我家的祖宗和她家的祖宗不是同一群祖宗似的?呵呵。
有一天,伯娘又骂上了,我们几姐妹实在觉得被人欺负了,就问母亲:“为什么要任由她想骂就骂”?
母亲平静地说:“那能怪人家?每次都是你们的爸爸,喝醉了半夜跑人家家头去发疯,哪个心头安逸嘛”?
难怪父亲有时喝醉了我们没被砸东西的声音吵醒,没被拿刀比着我们脖子的行为吓醒,原来是换了个战场。该骂,我们也理所当然的受着。
可是,事情没有向着我们想象的方向发展。那天伯娘和父亲的骂战有所升级,双方都拿上了锄头和扁担这些武器,遗憾的是没看见父亲挥一下手,就被伯娘从好几米高的陡坡上推了下去,父亲就像一个肉球,磆碌碌滚出足有十几米远。
母亲飞一样跑下坡去,把父亲扶回屋,又气冲冲跑到伯娘家门口吼叫:“嫂,你出来”。
伯娘毫无准备的出来,母亲一把揪住她的长辫子,把她按倒在地。两人从伯娘家门口打到我家门口,再从我家门口又打回去,我们都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最后休战,必须要好好感谢家门口那条臭水沟,二人相互托拽着摔到里面,刚好被卡住,一动也不能动了。
从那以后,吵架这个事情再也不是伯娘一个人的舞台了。她每每开骂,母亲每每应战,母亲说:“太欺负人了,还真以为我们软弱可欺吗”?
实事证明,母亲真的也不好欺负的,伯娘骂什么她便回敬什么,骂我家祖宗她想都没想便骂回去。二人吵了上百次架,似乎谁也没有反思过她们的祖宗是同一群祖宗嘛。
嗯,心疼祖宗。
我们两家就这样成了一世的仇人,再来往,是因为母亲的离开,但是谁也不知道,母亲生前一直是这样教导我们的:“看到你们伯伯伯娘要喊,我们再怎么吵,那是大人的事,和你们都没有关系,尊敬长辈是你们应该做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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