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何所谓道者也?曰:自然宇宙运行之本也。夫天地之间,万物皆因道而生,以道而亡,无一例者。暑交寒易,月落日升,花草放谢以四时,斯乃万古不易之理也。以是,先后之分,主次之别,明也。故开先者,其谢常早;而伏久者,其飞乃高。
常言道:建功须早,扬名当少。斯固有可取之道也,而余谓不尽然。夫功名固乃人之所欲,能年少有大为者,诚乃令人羡焉;然观彼之所终,其十九又令人伤焉。
甘罗十二为强秦之相,且能言善辩,不辱使命。如此之才,年未交十四,竟夭折。呜呼!天亦公乎!既令其成,又何令其暂乎!观其所以失,背道也。
夫花开有时,不以时序而生者,既失天时,又逆大道。且其等多乃狂傲之徒,受挫少,见磨稀,心志未苦,筋骨不劳,体肤弗饿,身无空乏,何求其能长久耶?周郎之惨、江郎之悲、仲永之伤,吾等岂可效之乎!夫天道无亲,恒自然也。唯去彼方可取此,鱼与熊掌安可兼得?
而纵观古今贤与圣,其能芳留百世、名扬千古者,十九乃伏久潜长、大器晚成之辈。其等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甘于寂寞,故无蹭蹬之忧,无躁急之念,而可蓄力储志。时序乃至,则一展宏略,掀天揭地。诚如老子所云“无为而无不为也”。无为非乃无所为也,而乃有所不为、不妄为,故其成功遂事,众人谓其自然。
夫姜子牙年登耄耋,尚钓于碧溪间,终日闲游,一经事文武王,则灭商亡纣,开八百年之周史。诸葛孔明久耕南阳,交友吟诗,伏而不仕,然茅庐一出则拒曹联吴,立三足之势。岂非以其伏久,故能成非常之人,举非常之事?伏久而后可存老识之见,弃狂傲之心,得失却怀,悲喜忘胸,方圆并用,以是能恒存天地、永载乾坤。刘伯温之成,钱钟书之就,诚可谓先师之鉴,吾辈之训矣!能得其道、悟其禅者生,不能者虽未必损身,然难长久也!
按:香山有诗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夫开先者未及人赏而已逝之,唯后来者方可居上,令人叹焉。而欲得令人长羡者,则不可不明“欲速则不达”之理也,践乎“磨刀不误砍柴工”之道,心无旁骛,念须万绝,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息经纶之心,绝利禄之念,潜于修身,甘于养性。如此,虽开先其谢未必早也,而其飞必乃高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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