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青子，快醒醒，班车还有五分钟就要到了”
我用微微颤抖的手去摇晃青子的胳膊，青子哼了几声便从醉意中惊醒，“阿兰，是你吗？兰，我跟你说，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了，咱俩在工地见面的时候……”青子又倒头睡去，我看青子不省人事，便把他抬到面包车上载他去了工地
一路上青子嘴里不停的喃什么，略有醉意尾声的我也听不清他在喃些什么，八成是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姑娘在梦中作祟吧。
虽说是凌晨，但工地已经传来刺耳的挖掘敲打的声音，风一吹便吹起一阵黄土，不到一刻钟，车内早已铺上一层黄沙，青子好像是听到警铃声一样，从破烂的后座中猛的惊醒，口中说到“要迟到了！栩，帮我看看班车到哪里了……”
青子望向不远处的工地和掩盖在车内的黄土，这才从醉意中猛然抽身，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上班的地方。青子大口喘着粗气说到“啊，还好有你啊，要不然俺上班迟到了，这个月微薄的薪水又要泡汤了呐！”
我给青子使了个眼色，手中是一盒新的万路烟，还有一盒火柴，让他赶快去上班。他好像明白我的意思，拿过火柴便拉开车门跑去工作了。看着青子远去瘦小的背影，好像看到了他肩膀上背着的那个女人，兰。那是他唯一的信念。
目送他开始干活，我才肯拿起手机处理短信，点燃一颗香烟，便坐在车里等着青子下班。无意中收到了青子母亲的短信“小梁，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听那帮街坊说你把阿青送到工地了，改天我们家请你来下馆子…”“没事，不用了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回复完消息，我便就着一丝暖意眯着眼睛休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群人起哄的声音。“还手啊！快揍他！”本以为是街道旁的小混混闹事，便没有多管，知道听到一声凄惨的尖叫。这才反应过来是青子的声音，赶忙拉开车门去查看。
待我跑过去的时候，其他的工人已经下班了，只见暗淡的黄昏下躺着一个蜷缩的身影，那是青子。青子捂着腿，眼中含着眼泪，我问他怎么了，他支支吾吾的半句话都没说出口，只能看到眼泪从鼻梁滴入口中。赶忙抬起青子送去县医院，一路上青子偶尔会疼的呜咽几声，还有被泪水打湿到和泥的布制车座。
到县医院时，已经是晚上，医院的急诊依旧热闹。我便在手术室门口的座椅上焦急等待。突然，手术室门被推开，我赶忙去问医生情况。“病人身上多处骨折，应该是钝器殴打所导致的伤残。预后可能需要坐轮椅…”说罢，看见青子挂着水被推出，两只腿已经打好了石膏。
青子在病房内醒来，这时青子的母亲慌忙的跑到病房“阿青，没事儿吧？现在还疼吗？”他母亲含着眼泪说到。
“妈，没事儿，现在已经不疼了”
听到这番话，青子母亲才肯收回要决堤的眼泪，从兜里掏出用麻绳捆好的现金和两个肉笼。“阿青，这是妈妈的退休费，你拿着吧，日后治疗费妈妈替你出了…还有两个肉笼，是新做的，这么晚了你肯定饿了，快吃吧。”
青子一把推开母亲的钱和肉笼，决意的说到“妈，这些钱你自己留着吧，我这边刚刚发工资。留的钱够我两次骨折的了！”
青子从含着眼泪的眼角挤出几丝笑意来。母亲也没过多说些什么，便沉默的离开了病房。
青子换完药之后就在深夜睡去了，我准备拿着手机看看信息，无意中打开了青子的手机，看到兰给他发的信息，“我想了想，咱们还是分开吧，我妈这边不同意咱们两个在一起。”
我看完后沉默了片刻后再往下翻，是青子老板的信息。“那天你怎么提前下班了！这个月工资没有了！工作不努力，看谁还养你！靠你的母亲吗？废物一个。”
我看了看信息，余光瞟到了熟睡的青子脸上。
青子辗转了一下，我才发现枕头和被罩已经湿透了半角。
2021.3.24 梁霄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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