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结束了,北京一夜之间即可入秋。
九月了,在北京第四个秋天,可遗憾的是,这四年我看了成都的秋天、西藏的秋天、韩国的秋天、以及杭州的秋天,却从来没有认真在北京看看它的秋天。那么我想许个愿,今年呢,我想认真看一下北京的秋天。
这个夏天过的很开心,我收获了很多关心与爱,最好的朋友依然都在我身边,还认识了一些新的朋友。
同时,承蒙关照的日子里,我体验了一小把在工作里风平浪静的闲暇,因为疫情和项目所困,不能出国也不能出远门的日子,我第一次认真感受了在我生命中承担五分之一分量的这个城市。
这个夏天充满着魔幻超现实主义的色彩,我的记性越来越差了,甚至你今天问我,昨天做了些什么,我都要回忆一下了。但我喜欢我的健忘,它能替我整理掉所有糟糕的情绪。
很意外的,整整九个月,没有旅行,没有外出。认真感受了一个城市的两季变幻,历历分明。
北京的四年,前前后后搬了几次家。从四环搬到三环又从三环搬到四环。从顶楼搬到一楼又从一楼搬到顶楼。我东西越来越多,丢的也越来越多,我开始断舍离,搬的小区一个比一个老,北京真的是魔幻现实主义,在家的时候小区保安和物业看到你顶多是对你鞠个躬,礼貌而恭敬,而在北京呢,我住在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区,每个买完菜的大爷大妈,都互相问候,一起在楼下跳广场舞,收垃圾费的是社区大爷,给你送伞的是楼下登记的社区大妈。这些,让我仿佛回到二十年前,在奶奶家的时候,炎热夏天她牵着我的手,去街上纳凉,每个路过的大人我都不认识,但他们都认识我奶奶和我,很高兴的和我打招呼或者拿出一个苹果给我吃。
我真的意外的觉得,我离北京这个城市好像越来越近了。
哪天翻出来很久之前,上大学时候发的朋友圈,是一本书的截图,里面有两句话打动了我:
“我今年十八岁,我理解的孤独是,我没有挽留,而他们也没在回来”
“我今年二十八岁,我理解的孤独是,每一段旅途我都在想,如果你在就好了”
戳中了泪点。年纪大了果真眼泪不值钱。
这期盼了那么久的二十五岁啊,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我看着身边这么多年,好多人来了又走,我看着身边的朋友,同学一个个的结婚生子,我开始越来越排斥这件事情,我不想因为有人说“你该到年纪了,你就应该结婚了”这种道德绑架一般的话就去凑热闹结婚生子,我不愿意妥协也还是不愿意活在世俗的眼光里,我为我自己的这点小聪明侥幸,也为自己有着喜怒形于色的资本而暗自开心,我知道我所得到的一切是承蒙了身边的人关照,我才能有底气也有权利去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所有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我上大学的时候就这么想,现在还这么想,我真开心我一点都没变。
还记得四年前的秋天,我跟前辈一起在百子湾那边,我上一家公司的后期公司,深夜两点,前辈是从老家辞职二十八岁来到北京,那天她告诉我,她正在努力的做自己,是为了有一天有选择的权利而不是被选择。我不知道四年后的她有没有做到,但是我做到了。我没有在职场里踩着任何人的尸体往上爬,而是这种一直吊儿郎当随遇而安的性格让我遇见了很多好人和行业前辈,大家总是愿意在我萎靡的时候一棍子打醒我,而又在别人批判我的时候站出来大声制止。告诉我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在这里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说什么职场里有人宠着你在我看来都是放屁的话,你要问我怎么做到的,我觉得有三点吧,第一,我是个好用的人,我有着工作起来六亲不认不是人的执行力,第二呢,我不是已婚妇女我有大把时间和青春献身给工作,第三呢自我总结可能是我长得不丑。以前有人和我说,凭我的长相如果十分努力的话在这个行业里很混得开,我现在相信了,重点是十分努力啊,如果我能靠脸吃饭,我还灰头土脸的做个屁女导演。
我在我们这行里可能也是个另类,去年在韩国工作,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录制到凌晨两三点才回酒店,早上五点多就得爬起来在艺人化妆的时候跟他们对本子,就这样我还能每天提前半小时起来洗头化妆,凌晨三点所有人都在会议室萎靡就我一个人慷慨激昂,拿着老板的银行卡请大家吃炸鸡,一边吃还一边diss我的老板说他要减肥只能默默啃香蕉,我同事问我是不是快不行了,怕我是回光返照。回国都时候大家说在韩国几十号人就我一个人是活的,和我住一个房间的编剧姑娘评价我是战士。我说我要是战士,我也是每天挤出半小时洗头化妆的美少女战士。
在杭州的时候也是,连熬三个通宵去市里审片,回来拿着行李箱凌晨五点从机房打车去赶大年三十早上七点的飞机。好多人不理解我,尤其是行业外的人,说你那么辛苦那么拼命熬坏了身体怎么办。每当听到这些我也不说话,要是换了以前,我可能会拉着人家解释三天三夜因为热爱才能在一个没有任何巨大利益的行业里坚持四年,很可笑卖房子卖保险的赚的都比我们多,在这行做事是孤独的,不被太多人理解反而还要活在公众言论的风口浪尖上的,但是每次呢,有人跟我说你做的哪个哪个节目好好看啊,就像是被人看见的肯定,那是比中了五个亿还开心的褒奖,是不能用名利去衡量的。就一直坚持到了今天。那天好朋友发来微信跟我说,她不想做综艺了,她不想再骗人了。她以前只想做综艺,但在第六年,她妥协了。但我还是想,并且只想做综艺。因为我想,如果艺术都不能说真话,那这个世界得多可怕啊。
所以呢,我养成了赚一百花一千的恶劣性格。17年的时候裸辞去成都做音乐节,为热爱付出惨痛代价,被朋友坑还赔了好多钱,票没卖出去几张还因为游戏环节损坏了绿地的草坪赔了自掏腰包赔了公园一笔巨款。然后去自驾旅行了半年,去了数不清次数的西藏。不敢告诉我爸妈然后欠了一屁股信用卡,于是开始工作想着把信用卡还完就辞职。后来还完了信用卡就告诉自己,好像上班也挺好的,不如就攒点钱,攒够了去北极的那张船票钱再辞职吧。但是去北极的船票,变成了身上的肥肉,以及各种在外人看来鸟不拉屎的地方的自驾。嗯。在某些意义上我是个可耻的大人,口口声声的告诉自己不会用钱给热爱买单,却一次又一次向资本主义低头告诉自己给钱个面子吧。太自由也太爱自由了,我甚至无法对任何人负责,可我要学会对自己负责,毕竟二十五岁,不能算大人至少也是个成年人了吧。
好像每年都会写这种絮絮叨叨没有任何含金量也没什么文学价值的东西,我不是为了给谁看,而是喜欢很多年以后我能记住,我人生中再也不会有比今夏更年轻的一个夏天了。好多年前去给杂志写专栏,一个u盘拍在主编桌子上说你爱看不看,现在,我还是想说,你们也爱看不看,我太懒了,我甚至不愿意跟别人解释自己,我也觉得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理解我。
我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子贪玩,所以大概伤害过很多人吧,但我觉得,至少每个人,我都不留余力对爱过了,爱过比结果重要。所以下面这段话,我想写给那个人,你出现让我觉得这个夏日与众不同,我很想借用王小波的一句话,如果你愿意,我就永远爱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永远相思。我觉得有的事情,不一定非要有一个结果才能证明我们爱过,但是如果有天你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走,我一定立马起身义无反顾跟你走。想和你去避世岛屿看日出和星光再慢慢变老,哪怕真的只是一次就好。
我不知道这写在夏日结尾的话到底有多长,像流水账一般,我太喜欢写这种毫无艺术造诣对东西了,不会载入史册也没什么人耐心看完,但是很多年以后我可以翻阅它,可以知道这个夏日或者人生中每个时间发生了什么,我想了什么。这比什么都重要。
北京四年了,本来以为回写点什么矫情的话来纪念这四年,现在觉得,镇矫情不起来了。我不用再用剪干练的短发这种外在去衬托我的底气,哪怕今天穿拖鞋和睡衣上班,也有十足的底气和甲方拍桌子叫板,我不用再去用什么话语绕圈子避开所有不自信的问题,哪怕面对行业前辈我也可以有底气去维护自己想做的内容不做任何妥协。是的,我变了。至少是变得更好了。
这个夏天马上要过去了。我不知道该对你们说什么,但我想,现在的我,爱自己也爱这个世界。我没有做好准备和它握手言和,我会和它决斗到底,人生很长,我不强求,但也绝不投降。二十五岁没什么可怕的,我的人生列车,才刚刚开始加速而已。
三毛说过,我们永远不告别。岛上依然是夏天,椰林依然伫立在海边,你依然是冲浪少年。
见字如面,江湖再见,
喵小姐 20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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