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解巴别塔？

【创11:6-7】耶和华说：“看哪，他们成为一样的人民，都是一样的言语，如今既作起这事来，以后他们所要作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我们下去，在那里变乱他们的口音，使他们的言语彼此不通。”

一

这节经文常常让人感到困惑，因为从字面看，似乎是在说：人类一旦团结起来，其能力便势不可挡，所以上帝要“先下手为强”。但这样的理解与整本圣经中关于上帝主权大能的教导相违背，尤其是约伯记42:2--“我知道你万事都能作，你的旨意不能拦阻。”

于是乎，有人查究原文，发现此节经文可以翻译为：“看哪，他们同属一个民族，都使用同样的语言，这是他们所开始做的事，现在，他们所图谋要作的，就没有什么能拦阻他们的了。”大意就是：若不拦阻他们，而让他们长久这样子做下去，他们将来必然会为所欲为，无恶不作了。换言之，“没有不成就的”并不是强调他们的能力，而是指他们犯罪的邪恶程度。因此，上帝变乱他们的口音，瓦解这个罪恶的共同体，也就分散了罪恶的影响力，不至于使罪恶深化。这是上帝对这个世界的护理。可上帝为什么要介入？除了一个标准教义性的答案--“神的主权”--以外，还有一个更为丰富的理由，便是：对挪亚之约的承诺。

二

【创8:20】挪亚为耶和华筑了一座坛，拿各类洁净的牲畜、飞鸟献在坛上为燔祭。

【创8:21】耶和华闻那馨香之气，就心里说：“我不再因人的缘故咒诅地（人从小时心里怀着恶念），也不再按着我才行的，灭各种的活物了。

【创8:22】地还存留的时候，稼穑、寒暑、冬夏、昼夜就永不停息了。”

这是圣经第一次提到筑坛献燔祭。挪亚这样做，不仅仅只是表达感恩，更是预表着把自己奉献给上帝（燔祭在圣经中的意义便是表达此意）。有趣的是，下文21节中祭物所发出的“馨香”跟“挪亚”这个名字就是同一个字根，意为：安详舒服。而上帝闻了这馨香之气，便决定不再因人的缘故咒诅地。这就意味着上帝悦纳了挪亚和他的祭物，如同之前看中亚伯和亚伯的供物一样（创4：4）。因此，让上帝不再咒诅这个世界，不再用洪水的方式来毁灭这个世界，不单单只是因为那祭物，更重要的是因为挪亚。这就是挪亚作为中保性角色的表达，也正是“挪亚”这名字本身的含义--“给他起名叫挪亚，说：这个儿子必为我们的操作和手中的劳苦安慰我们。这操作劳苦是因为耶和华咒诅地。”（创5：29）

可这位中保角色所带来的具体安慰是什么呢？学者认为这安慰包含了两个递进的层面：其一，因着挪亚之约，上帝应许维持一个稳定的自然环境，从而使得人类历史得以继续延续（创9：1）；其次，上帝维持一个稳定的世界，为的是使神的国在其中继续发展，直到基督再来之时。巴别塔的事件就是在这两个挪亚之“安慰”下所发生与被理解。

三

洪水之后，人类败坏之本性依然没有改变，“人从小时心里怀着恶念”（创8：21），自己想当神之贼心从未减少过。其典型的例子就是巴别塔事件：造塔通天，为要宣扬自己的名，免得分散（创11：4）。这里的条条都是极大的僭越与忤逆：1）通天是表明要直达上帝所住的地方，和上帝看齐，因为天是上帝的居所；而塔是表达他们与神相交的地方；通天塔便是自己想要如同神一样的存在。2）造塔的目的是要“传扬自己的名”，可只有上帝才可以为祂自己“建立永远的名”（出9：16，33：19，赛63：12，耶32：20），也只有上帝才可以使人“得名”（创12：2，书3：7，6：27）。因此，扬名是属于上帝的范畴，不是人应有的权利。因此，传扬自己的名便是夺权。3）免得分散是对上帝给予亚当以及挪亚的命令--遍满地面--的反叛，这是反创造之行径。因此，罪人即便遭遇洪水这般厉害的浩劫依然是“死性不改”。这似乎与创世记6：5中的“终日所思想的尽都是恶”并无本质之区别。

可上帝用洪水毁灭了“上古英武有名的人”（创6：4），却没有毁灭造巴别塔的人，原因就是忠于挪亚之约的诺言--“我不再因人的缘故咒诅地（人从小时心里怀着恶念），也不再按着我才行的，灭各种的活物了”（创8：21）。换言之，因着挪亚之约，虽然人的罪性不改，但上帝决定不再用洪水毁灭他们，世界也将继续按规律运行（创8：22--稼穑、寒暑、冬夏、昼夜就永不停息了）。这就是恩典。

可这恩典并非自然构成，乃是基于神的介入。换言之，上帝在这里定意不再用洪水灭世，并不是因为看在挪亚的面子而更改了创世记6章中的审判原则（参邝炳钊，创世记注释卷一，456），而是看在挪亚的面子上，介入人类事件使得人的罪恶不至于发展到创世记6章中“该灭”的地步。圣经用另外一个术语来表达这个概念，就是“罪恶还没有满盈”（创15：16，参罗2：5，彼后3：9）。也就是说，当人类罪恶满盈时，上帝必然会启动毁灭性的审判。

Wenham就指出创世记8：21--“我不再因人的缘故咒诅地”--中的“咒诅”跟创世记3：17中的“咒诅”并非同一个字，因此，“不再。。。咒诅地”的意思是：上帝答应挪亚不在创世记3：17的咒诅以外再加上任何咒诅（Wenham, Genesis 1-15, 190）。堕落后的咒诅强调的是刑罚，而挪亚之约中的咒诅强调的是没有上帝的祝福（参邝炳钊，456）。前者是致死的病根，后者是拔氧气管。后者的意义就在于让前者提前发生，条件就是罪恶满盈。洪水灭世、火烧所多玛/蛾摩拉、全歼迦南七族便属于这末日审判的提前临到（创6：5中的“罪恶极大”和创18：20中的“罪恶甚重”是同一个词，都是表达满盈的意思），同时也预告了末日审判的真实（赛1：9，太24：37，彼后2：6，犹1：7，启11：8）。

但人堕落之后，从罪恶的萌芽到罪恶满盈，这一发展过程并非自然状态，而是上帝的普遍恩典与护理阻延了这一过程（请注意：上帝的普遍恩典与护理虽能阻延罪恶深化，但并不能阻止罪恶深化）。若无上帝的普遍恩典与护理，堕落人类将会瞬间达至满盈，并遭受毁灭。以赛亚书1：9说：“若不是万军之耶和华给我们稍留余种，我们早已像所多玛、蛾摩拉的样子了。”而这普遍恩典与护理在挪亚事件中，以约的方式被呈现出来。换言之，挪亚之约的祝福就是上帝赐下那氧气管。

可并非说明洪水之前就没有上帝的护理，而是没有上帝全面性的护理（这里的“全面性”用现代语来表达，就是指“全球性”的概念），即不会导致全面性的毁灭。创8：21说：“。。。不再按着我才行的，灭各种的活物了。”这里“我才行的”是指洪水的审判，但这审判不仅是指方式，也包括范围。换言之，挪亚之约之后，上帝不再会用洪水毁灭世界，也不会用其他方式全面性地毁灭世界（所多玛的例子），直到耶稣再来的时候（最高级别的全面性毁灭）。

因此，上帝既然答应挪亚要维护世界的稳定，就意味着上帝必须要介入历史，阻延罪恶发展至全面性的满盈。而巴别塔事件事实上是人类朝向全面性罪恶满盈的萌芽。创11：1说：“天下人的口音语言都是一样。” 这“天下人”便是指第10章所记载70个民族，意为表达天下所有万族（70是完全的意思）。因此，为了避免人类全面性的崩溃，从而带来全面性的毁灭，上帝介入巴别塔事件，这便是上帝对挪亚之约承诺的兑现。

四

可普遍恩典只能使人免去遭受末日审判的提前临到，却不能免去末日审判的最终临到（创8：22--“地还存留的时候”暗示着地有一天要被毁灭）。那些在挪亚之约中不被咒诅的人并不意味着他们已经摆脱了亚当堕落所带来的咒诅。因此，在挪亚之约中，有个重叠的双国度：帝国与神的国。前者呈现在挪亚之约中护理性的普遍恩典，而后者则体现在挪亚之约中所指向的救赎性的特殊恩典。换言之，在堕落之后历史中，神国与帝国并不分离，但神国并不以帝国的方式建立与维系（约17：15，18：36，太22：21，可12：17，路20：25）。神国出自帝国（历史基础），却不源自于帝国（三观体系）。巴别塔事件就是这样的双国度框架下而展开，构建了其自身帝国模式与亚伯拉罕之约的神国模式之关系。

如果说挪亚中保性的角色是指向那最完美的中保基督（创8：21节中“馨香之气”可对应以弗所书5:2--“基督爱我们，为我们舍了自己，当作馨香的供物和祭物献与　神。”），闪的祝福是落实在亚伯拉罕身上（参见前面几篇拙文），那么巴别塔的事件便是亚伯拉罕之约的载体，而亚伯拉罕之约是巴别塔事件的唯一出路与最终归宿（亚伯拉罕之约下的五旬节现象便是对巴别塔的斧正与更新）。

五

创世记10-11章并不是按照事情发生的次序而记载。第10章一开始列出挪亚三个儿子的名字：“闪、含、雅弗”，接着倒次序地列出雅弗的后代、含的后代，闪的后代，且第1节和最后1节都提到“洪水以后”，这是交叉平行的描写手法。其强调点就是把最重要的，蒙拣选的，放在最后才谈。而第11章就是对闪族谱的具体展开。

但在具体展开闪谱系之前，却穿插了巴别塔的事件。从事情发生的性质来看，巴别塔事件应该是发生在第10章的前期，因为11：1说，“那时天下人的口音是一样的，”但10：5、20、31都提到他们各随他们的宗族、方言。而且10：18中的“分散”这一词就是11章上帝对造巴别塔的人所用的咒诅之语。换句话说，10章中万族的分散是被上帝驱逐发散出去的。这是上帝驱逐亚当夏娃的延续。但巴别塔事件被刻意记载在“闪-亚伯拉罕”的谱系之前，便是让读者从“闪族谱展开”的框架下去理解巴别塔事件。进一步说，它是为亚伯拉罕之约提供一个背景，就是那个Chaos。换言之，巴别塔正是创世记12：1--“你要离开本地、本族、父家，往我所要指示你的地去”--中的“本地、本族、父家”。

要知道亚伯拉罕的故乡就是迦勒底的吾珥（创11：28），而迦勒底就是巴比伦（王下25章，但1：4），巴比伦就是巴别的原意。因此，亚伯拉罕乃是上帝把他从巴别塔的帝国中呼召出来，并以上帝的方式来展开神国。

而最终，那一个亚伯拉罕的子孙，女人的后裔，带来了神国的终末成就，就差派祂的门徒70人，两个两个地出去（路10：1），又进入巴别塔帝国之中，在天下万族之间（选立70人的含义），见证神国的三观体系（差派2个人的含义）。这便是天下所有巴别塔式“割裂”（天下无共识，战争永不息）的唯一盼望所在。

【约12:32】我若从地上被举起来，就要吸引万人来归我。

【加3:27-29】你们受洗归入基督的，都是披戴基督了。并不分犹太人、希腊人、自主的、为奴的，或男或女，因为你们在基督耶稣里都成为一了。你们既属乎基督，就是亚伯拉罕的后裔，是照着应许承受产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