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通

（察见渊鱼的卡夫卡，深邃。）

曾国藩曾在给友人的一封信中，相连着劝告友人：“佩韦多休，佩弦多咎。”、“察见渊中鱼者，不详。”前一句的话的意思是希望朋友随时的警戒自己避免犯错。后一句话是要他：“为璞玉之浑含，不为水晶之光明，有以自劝而亦不失”。说白了就是在教导朋友作为一个领导人，精明要有限度，不可太死板也不可太外露，必要的时候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曾国藩是一辈子清廉的大官，家中供养吃食，靠的多是老婆女儿的缝制衣服换取的钱财，但其实他也有接受贿赂，然而他接受贿赂的方式却很高明。他曾经特意安排过仆人：如果有谁来给我送贿赂，假如他送五万两，你只留下他20两。曾国藩收下的这20两银子，其实留下的是一条为官办事更顺畅的路。

这是曾国藩的“拙诚”，是“不可精明处世”的态度，其实正是他最精明之处。他曾自述：“我往年为官，与官场中落落不合，几至到处荆榛，此次改弦更张，稍觉相安。”可见，曾也是经历过从愤青转向成熟的过程的。但要注意的是，曾国藩提倡的是世故、圆通，而不是机巧，圆滑，他激烈批判严嵩的误国，就认为那都是他太机巧、圆滑所致。这让我想起了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清官———海瑞。

海瑞是个传奇人物，一生极其清廉，饿到营养不良，面黄肌瘦，也不惧处死，破口大骂皇帝。这是个大清官，但也是个怪癖而不近人情的官，他多被人批评“奇特，怪癖而执拗”。用现在的话讲这个人是一个“变态”，估计身边会没有一个朋友。而且，在给事中戴凤翔弹劾海瑞的奏折中曾指出他的一妻一妾可能出于谋杀而一起死去。尽管海瑞答辩说他的妾是因自缢妻是因病而死，但不论真相怎样，其实我们可以承认是因为海瑞的不近人情而造成这样的家庭悲剧。

其实海瑞是个可悲的人物，我在记载着他的文字中，看出的是他公正廉洁而为帝国上下求索的精神，他节操可风，但过于偏执。实际上，他的从政经历是“瞎折腾”的经历，不能说全一事无成，但也并没作出什么大事，他虽被百姓赞扬，但也多被诟病，试想，什么才是好官？清廉当然是第一标准，但作出政绩让百姓富足才是根本的。海瑞的可悲是因为“察见渊鱼”引起的，他用心太过，精神外露太多，导致极端，他遵守我们的先儒只把人分成君子和小人的标准，认为前者绝对的具有高尚的道德，后者就近似与禽兽，然而却不知从来没有绝对纯净的人，这个世界也多有杂质，人要办事是需要与世界发生互动，与世界发生互动怎能不沾染杂质？一点杂质是不可怕的，因为心自高洁，佩韦多休，就不至于卑鄙，然而人要生活，要成事，就要学会圆通，就有必要装糊涂。

所以郑板桥说：“聪明难，糊涂难，由聪明转入糊涂更难。”内心绝对聪明，外表假装糊涂，最后达到《易经》中所说“神以知来，知以藏往。”一切都没有了，一切都藏起来，就像一般人一样，这是最高智慧，没有有几个人能做到。但要记住“察见渊鱼者不详”，当然，“佩韦多休”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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