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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这边与两个年轻姑娘争争讲讲不亦乐乎,大林在一边望风,这一会城管还没下班呢,小九怕让人给撞个正着。
把两个姑娘送走了,小九让大林过来歇会,今天的生意不错,应该能挣二三百块钱。
这是夜市,晚上出来不用给摊位费,白天不行,城管看到就会过来赶。但是到晚上再出来也不行,好地方就没有,让人给占完了。
小九想出来一个解决的办法,早点出来,躲着点城管。城管来了就先溜之大吉,换一个地方在支把起来。
反正是能多卖一会就多赚一份钱。
这里是青岛的黄岛区,小九和大林过来快半个月了,在舅舅家住了几天,小九就跟大林找了房子住了进来。
妈说了,亲戚里道的,暂时做个落脚点行,可不能长时间去打扰人家,影响人家的正常生活,小九也不愿意给亲戚添了麻烦,毕竟不是来旅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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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和大林租住的是一个小阁楼,二十个平方那么大,卫生间小的就够上个厕所的,这边的气候还很热,一天不洗澡都不行。
热水器是没有的,先不说房东给不给安,光是地方,就根本不可能够大,小九自得其乐,就用一个大盆子和水舀子解决洗澡的问题。
地方小,条件不咋地,但是好在不是和别人合租,每天回来,大林就在小厨房里面给小九做好吃的。
小九对这里,还是在探索的阶段,很有好奇心,也愿意去尝试。现在爸妈都不在身边了,一切都得靠她自己,当然,还有大林陪她。
小九也想知道,没有爹妈的扶持,自己能挣来几两银子。卡里的钱挣得不容易,不能冒进,得慎重。
大林说去工厂打工——这里的大厂可多,海尔啊,海信啊,都是响当当的牌子,工资也挺高。但是小九没让他去——出来不是打工的,再说打工又能学到啥呢?
思来想去,小九决定去夜市练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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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买了大衣服架子,再加上点衣服挂儿,上点货就能营业,小九觉得对她来说还算是驾轻就熟。
打听到这里批发服装的地方叫做“即墨”,小九跟大林一起去,光是坐车就用了六个小时,第一次去不熟悉路,还是打车去的,车费花得小九直肝疼。
头一次上了五六百块钱的货,货上回来,俩人忙活一小天,把衣服都熨得平整,线头也都剪掉了,后来这批货除去成本,赚了二百多块钱,小九挺开心。
后来,路子熟了,小九就不让大林陪着了,自己拉着个小车去上货,来回坐公交车。
人力、车费这都是成本,做买卖就得会算计,不然哪里来的利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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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能赚多少钱,不一定。
某一天天气不好,没有几个人出来逛,俩人空手回来的,都有点沮丧。
又一天,城管一天都没有出现,小九痛痛快快地卖了一天,赚了四百多,兴奋坏了——比以前在店里一天赚一千多还兴奋的那种。
在夜市儿出摊儿七八天的时候,小九算了算,除去成本,赚了三千多块。
俩人高高兴兴吃了顿好吃的,然后买了个二手电动车。
初次试水总得说来也挺顺利,小九研究着该开个店了——这跟着城管斗智斗勇的总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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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两个人,不能让她们空手走了!小九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俩人进来看了一圈,似乎挺感兴趣,但是试穿的过程挺不开心——买衣服那个姑娘,有点微胖,身材肉肉的。
相中的衣服,一到了身上就变成了粽子皮儿,里面的肉被文胸的带子勒出来一个清晰的轮廓——姑娘照了照镜子就赶紧去试衣间脱了下来。
问还有大码吗?小九说均码的,没有大码,俩人摇摇头走了。
看来下次选版的时候还得注意一下尺寸。
今天的房租钱好像又没有卖出来——这是小九的店,一个多月了,生意甚是惨淡,小九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景,以往的成绩和骄傲,被碾压得荡然无存。
第一个月,连房租都没卖出来。
小九琢磨换了几个样式,又做了回活动,第二个月算是没有赔钱。不过后来,做活动什么的,也是平平淡淡,没有特别大的水花。
难道这条街的这个地点就是旺不起来小九的生意吗?
开店到了第四个月,小九把货都清了清,店兑了出去。
别说,买衣服没赚到什么钱,兑完了店子算算账,倒也没赔上。
就是小九赚钱习惯了,这不赔不赚的,折腾好几个月,小九觉得就是赔了。
关了店好久都兴致缺缺不开心,大林安慰她,别这样,不然咱们就回去吧,小九说不行,啥也没捞到呢,怎么能回去。
~6~
好热啊,好像快要把人蒸熟了。小九觉得自己也快要变成那蒸笼里面的包子了。
小九现在戴着白帽子、白口罩、白色的工作服——她现在的身份是包子店的老板娘。
说是包子店,其实就是用帆布做的一个棚子,在里面蒸包子,热气都出不去,外面三十七八度,棚子里就得有四十多度。
市场的卫生监督员总来检查,女的不许散头发,男的不能光膀子,一个小电风扇也没啥大用,就是那么硬扛着,忍着这份辛苦。
店面不大,但是早餐就得五样俱全,除了蒸包子,还得做各色的米粥和咸菜,小九和大林自己做了一段时间后,发现根本忙不过来,就把家里的爸给叫来了,爸帮着他们熬粥做咸菜。
一天赚个三五百的,不算少,就是作息时间太不规律,小九在这段时间里,锻炼出来了一种技能——眼睛闭着打瞌睡,手里还准确无误地包包子,褶儿都不多不少的刚刚好。
小九误打误撞地,在餐饮业成了“包子西施”。
~7~
说起为什么进军餐饮业,小九都觉得自己不可思议。
当初服装店关了门,小九低迷了一阵子,舅舅知道了,一顿安慰他俩,后来聊到了下一步干啥,舅舅就说,我们家你姐在这边市场做土豆粉呢,生意挺好的,不然你俩跟着一起试试吧。
小九去姐姐那里看了看,觉得可以,不过她没选择做跟姐姐一样的土豆粉——都是亲戚,怎么好明目张胆地做人家的竞争对手啊。
小九研究山东人爱吃面食 ,嗯,那就开个包子店吧。有事儿可以研究,又是自己不懂的,小九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说折腾就开始。
不会做面食,得找师傅教。小九想起来家旁边有个包子店,小九从小就爱吃,让妈给提前联系着,小九要回来老家学——自己喜欢的味道才能吸引到一样的吃货。
商量定的学费是五千块钱。有意思的事儿是大林的妈非得给她掏这个钱,小九推辞不过,在大林的首肯下就乐呵呵地收下了——感觉到了老人家对自己的认可和喜欢,真开心。
中间也花了点冤枉钱。
没等学手艺就先租了店面。一月两千,交了俩月的,加上押金啥的不到五千块钱。结果学了才知道,压面机、和面机、面板,林林总总需要好多东西,小小的店面根本就放不下。
不得不重新选地方,小店面后面转租出去,回来两千块钱。三千块钱交了学费。难免的,小九想,后面一定要把这点钱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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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餐饮真的太辛苦!
小九每天是凌晨两点就起床,揉面、包包子、蒸包子。等到饭点过去,收了摊子,还得和面、发面、拌馅子。
今天这样粥做少了没够,那样粥大伙不爱吃剩下了,第二天酌情的都得有所增减——看似没啥工作量的早点铺,操心的地方可多呢!
爸来这里帮他们之后,看到小九每天迷迷瞪瞪,生了一脸的痘痘,心疼得无以言表,待了几天就劝她别干了,但是小九不干。
小九是只要赚钱,啥都能忍,爸说她是钱串子,要钱不要命。见劝不动小九,只能是努力帮她分担更多。
父女两个,这一段时间,并肩作战。
爸做她爸爸的时候才二十岁,现在想来,小九真的觉得这个小爸爸太年轻了,尚且没有参透父女亲情的含义,就匆匆忙忙上岗了。
小时候,爸不知道让着妈,夫妻两个总是争吵个没完,在小九的心里烙下了深深的伤痕。
但是此刻的爸,就是一个最简单朴实的父亲,用全部身心护着她,希望她能过得舒心。
在这个包子店里,小九和爸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过往的遗憾,仿佛也可以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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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来了电话,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小九关店,回老家。
昨天店里来了一个眼睛有点不好使的主儿,指着小九跟爸说,你看把你媳妇儿给累的,爸当时就火了,呛了回去,你瞎呀,那是我闺女!然后不容分说把那个不长眼的给推了出去。
晚上爸给妈打电话学了这个事儿,妈再也受不了小九在这里遭这个罪,加上现在老家的对外贸易,正在经历第二次经济危机,妈已经卖了家里的房子,研究把生意搬到别出去。
小九的“包子西施”生涯,就此结束。
~10~
回程的路上,小九看着渐渐远去的那个待了快一年的地方,一瞬间有一点迷茫。
她问大林,你说我在这个地方,是输了还是赢了呢?
大林说,当然是赢了!以后你就可以跟别人说,我可厉害了,我可是开黄了两家店的大老板呀。俩人笑成一团。
十九岁这一年,小九经历了生意上的失败,损失不大,但是让她不再那么盲目自信,更加沉着冷静。
十九岁这一年,小九熬过了最缺觉的日子,以前没有这么遭罪过,以后好像也不会有了。不过,遭得了罪才享得了福,小九觉得以后什么都不用怕了——人的意志,在最恶劣的环境里,锻炼得愈发强韧。
十九岁这一年,小九终于感受到了父爱,不再怀疑。“原生家庭”的遗憾,内心深处的伤痕,经历了岁月的洗礼,最终愈合。
该大干一场了吧,小九想,火车欢快地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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