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把宝玉当成一个小屁孩,竟然让他在自己的卧室里睡午觉。
她的卧室,经由作者带着戏谑的描写,是可以用“春色无限”来形容的,宝玉实际上正处于从儿童到少年的转变阶段,发生点什么实属正常了。
当然我们也不必责怪秦可卿,我们的年轻人的生长经验,历来都是靠自己摸索的,而秦可卿本身也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并不懂得宝玉这个阶段的特殊性也是正常的。
反正那天的午睡,宝玉做了好长一个春梦,并且完成了一个男孩成长的标志性事件:梦遗。
梦中他来到了“太虚幻境”。谁带他去的?正是秦可卿。
没有哪一个梦是无来由的,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秦氏入了宝玉的梦,并且她的角色一开始是把宝玉引到了太虚幻境,会见了警幻仙姑;后来又成了仙姑的妹妹,实践了警幻仙姑所授云雨之术,成了他“领略仙闺幻境之风光”的引路人。
在伦理上,秦可卿是宝玉的侄媳妇,有此狎昵之事实在可羞可耻,但是梦里是不会顾及这些的,甚至这本身就是对现实中无法实现之愿望的一种补偿。
无他,秦可卿“生得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平和”,形象实在太好了;如果尚嫌含糊,日日盘桓在荣国府“二美”之间的宝玉,在梦里看到的秦可卿“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林黛玉”,甚至直接名之为“兼美”。
可见秦可卿眼里的小屁孩,却实在已经把她列为美的典范,并在梦里与她亲昵了(也可以理解为把林黛玉和薛宝钗同列为对象)。
由此,后来秦可卿突然死了,惊闻噩耗的宝玉喷出一口鲜血,也就可以理解了:秦氏于他而言,既是值得他欣赏的女孩(只因伦理关系不得亲近),却又有着特殊的“梦中情缘”。
当然,在宝玉这边是他的一个春梦,而在警幻仙姑那边,却是她受宁、荣二公所托,鉴于贾府历经百年,“运终数尽,不可挽回”,子孙中只有一个宝玉“略可望成”,但家里却无人可以“规引入正”,要她“先以情欲声色等事警其痴顽,或能使彼跳出迷人圈子,然后入于正路”,“今后万万解释,改悟前情,将谨勤有用的工夫,置身于经济之道”。
就是说,目的是要宝玉走仕途经济之路。只是手段与目的之间却有鸿沟,警幻用以“警”的,却是宝玉感到“迷”的。
比如她让宝玉看寓示着贾府上、中、下三等女子终身的册籍,宝玉在“又副册”只看了晴雯、袭人的判词就扔了,在“副册”只看了香菱的判词,正册倒是看了林黛玉、薛宝钗、贾元春、贾探春、史湘云、妙玉、贾迎春、贾惜春、王熙凤、巧姐、李纨、秦可卿等十二人的判词,却又“恐把仙机泄漏”,不让他再看,就是仍未参透闷葫芦里是什么药,仍是迷糊而已。
再如到了“清净女儿之境”,见过了几个“荷袂蹁跹,羽衣飘舞,姣若春花,媚如秋月”的仙子,闻过了用诸名山胜境内初生异卉之精,合各种宝林珠树之油所制的“群芳髓”,饮过了“出在放春山遣香洞,又以仙花灵叶上所带宿露而烹的“千红一窟(哭)”,品过了以百花之蕊,万木之汁,加以麟髓之醅、凤乳之麯酿成的“万艳同杯(悲)”,又听过了“新制《红楼梦》十二支”,宝玉也都只是“羡慕”和“称赏”,甚至听到后来“甚无趣味”,“朦胧恍惚,告醉求卧”。
就是说,仍是一个“迷”字。
然后就是警幻仙姑称宝玉为“天下古今第一淫人”,“秘授以云雨之事”,宝玉遂“恍恍惚惚,依警幻所嘱之言,未免有阳台、巫峡之会,数日来柔情缱绻,软语温存,与可卿难解难分”了。
怎一个“迷”字了得?却又与“悟”字何干?
放到现实中,人生各个阶段自有其使命,又岂能谋求一朝一夕就得开悟呢?
之后宝玉于差点坠入“迷津”时从梦中惊醒,既未作为“有缘人”获“木居士掌舵,灰侍者撑篙”的木筏所渡,也未“堕落其中”,此即既未开悟,又未全迷,却正是一种想要挣扎却又不由自主的状态。
也许这才是真实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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