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故乡风物长》还有一番波折。年初听李老师谈起这本书,还以为是汪曾祺老先生的大作。打动我的是“风物”二字,便觉意蕴无穷,不禁期待起配上汪老先生 既行云流水又兼质朴散漫的文笔,会是何等细雨润心的舒展。等拿到手上,封面一如《人间草木》般淡雅,但赫然写道:作者朱学东。孤陋寡闻如我,此时还不知朱学东大名。但亦无奈,开卷有益。读呗。
这一读,就沉浸其中。
朱学东把记忆中的故乡旧闻记录下来,从《浴锅旧事》到《打田鼠》,从《水花生》到《捡麦穗》。在异乡的城市里,在文字中寻找自己童年的记忆和回家的路。所有怀想,都在梦里江南,在那些永不逝去的旧闻笑谈中。在那些娓娓的文字里,故乡变得越来越陌生,熟悉的场景正一个一个消失,而朱学东作为作家的可贵之处正在于:拿起笔倾诉那些美丽而痛苦的记忆,记录那些渐行渐远的江南故乡就是生活的影子。因为,那是人类永恒的精神归宿。
正如赫尔德所言:乡愁是所有痛苦中最高尚的一种痛苦。无论从人类的个体还是民族的精神而言出走与回归是永远的话题。汉武帝不满足于大汉开国以来的休养生息、黄老无为,雄心壮志一展宏图,开拓了大汉的疆域,武帝的威名也永载史册。但是当生命的大幕徐徐落下的时刻,汉武帝在困苦伤残的百姓面前忏悔:自己一生为之奋斗的可能是个错误。汉武帝如此,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连朱自清不也怅然的说到:但不能平的,为什么偏要白白走这一遭啊?是啊,终究意难平啊!为此我们从此地到彼地,从故乡到他乡,从故国到他国。我们不断的探寻,告别,不停的增益其所不能,增益其所未有。最后的回首时刻,发现最入情,最动心的不是自己收获了的那些,而是记忆深处萦绕的乡音,袅袅的炊烟。
还清楚的记得大学时同学在一个春日黄昏,幽幽的叹息:我想我家门口那棵大榆树,想妈妈摘的嫩榆钱……可惜那时从小跟随父母搬迁各地的我还不懂。故乡的记忆,不仅是萦回心间,更是深种于心,伴随着岁月慢慢滋长,悄然溢出,最终成为生命的主宰,在悲伤而又愉快的回忆和诉说中华发渐生。出走,拓宽了我们生命的广度,而回归则是衡量了我们生命的深度。
读这本书,身为北方人的我时常因了一句话,一个情景哽咽了喉咙,湿润了眼眶,打湿了书页。虽然我并未曾经历作者文中的生活,但我懂得珍贵的不是那事物,那情景,而是那时那地那岁月浸润的是我们的生命,我们的记忆,我们的情感……而我又何尝不是从朱学东的故乡感受到我的故乡,我的记忆,我人生的来处……我想这就是经典的力量吧——情景可不同,语言可不通,时空可阻隔,但心灵、情感却是同频。
我在你的江南旧闻中排遣自己的乡愁,安放自己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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