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运盐河,东连金余小镇,西通县城金沙。据州志记载,宋咸淳五年,李庭芝为两淮制使,凿河四十里入金沙。
我家就住在饱经风霜的运盐河南岸。童年的我,是喝着运盐河水长大的。陪伴我的运盐河,一幕又一幕,至今难忘!
打我记事起,临河而建的茅草房,一家挨着一家,高高低低,错落有致,一眼望不到头。我家的三间坐北朝南的茅草房,就挤在那一排弯弯弯曲曲的草房里。
一到夏天,太阳还没露脸,我就早早起了床。拿块毛巾,拨开后门闩,跟着淘米洗菜的母亲,向河边走去。先是一段小路,再后是下坡的一级一级沾满露水的泥踏子。母亲怕我打滑,总要过来拽着我的胳膊。
朝霞下的运盐河,风平浪静,波光粼粼,水上升腾着薄薄的雾气。岸边是一望无际的翠绿芦苇,岸上炊烟袅袅,弥散在绿意盎然的田野上空。看着眼前如诗如画的景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一路欢蹦乱跳,说不出来的兴奋。
蹲在一块木板搭的水桥上,向桥下望去:一群群小魚,游来晃去,激起点点水花。我情不自禁伸出小手,可总是空手而归,鱼儿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激起的浪花,向四周荡漾。河下的水草,像是戏笑我似的,笑得弯了腰。
鱼儿抓不到,我去抓螺蛳。走下水桥,来到岸边。浅水里的芦苇,细筋细骨的身上裹着一身绿苔,被三三两两肉嘟嘟的小螺吸附着。我一抓一个准,不一会儿就握了一拳。正当我抓得欢的时候,母亲不管不顾来拉我,叫我扔掉螺蛳,一边给我洗脸一边说:”瓜(家)里比这个大!你哥哥摸了一水桶。”
随后她也洗了脸,一只手拎着淘箩篮子,一只手挽着我的手,拖着不情愿我,就往岸上跑(走)。我知道,她要赶紧烧饭,父亲吃好早饭还要赶着老鸦捉鱼去。
一家的重担,都压在父亲肩上。父亲的希望,都寄托在碧波荡漾的运盐河里。
那老鸦棚就搭在后门西边,棚南面借着西房的外墙。辛苦一天的老鸦,晚上就站在棚里一米高的方架上睡觉休息,在它们的下面,倒着一堆堆从灶膛里扒来的草木灰,那是用来遮盖它们稀薄的粪便。
有一次早上,我抢着为父亲打开鸦门,突然发现草木灰上有好几只鸦蛋,想跨进去捡。”不要去!”在我身后的父亲,一声断喝,猛的一把拉住我。
此时,几只老鸦对我伸出长长的钩嘴,好险啊!
”你不知道,那隔壁村里先生家的丫头,就是被老鸦鹰嘴钩瞎了一只眼。”父亲大声说。
可是,凶猛异常的老鸦在父亲面前,却像只乖乖猫,展开两只长长的翅膀,谄媚似的扑楞着。父亲一个个喂食,然后一次次用力甩出,它们乘力借势,展开翅膀,在空中飞了起来,有几只直接飞到几十米外的运盐河里。我惊奇的张大了嘴巴!我只见过会潜水的老鸦,那曾见过还能在空中腾飞的它们。
父亲笑着告诉我:”那几只飞得远的,是身强力壮的成年公老鸦。它们在河里捉鱼可厉害呢!遇到比它们身子都长的大鱼,它们轻轻松松就能搞定。”父亲指着一群飞不多远又落了下来、晃着身子往前跑的母老鸦和年轻的公老鸦说:”别小看它们,它们在大河里捉鱼可联心呢!一个对付不了,同伙见了马上飞来,合力对付。”
每回晚上父亲回来,只要看到他满面笑容,我就猜到今天鱼儿又满舱了。打开舱板,各色鱼都有,或多或少,活蹦乱跳。被老鸦弄得遍体鳞伤、没有卖相的鱼儿,自然成了我们美味佳肴。
可能有的人不知道,上世纪七十年代,大多人家吃的粗茶淡饭,我们家里能有河鲜扑鼻,这都要感谢我那勤劳勇敢、不怕苦和累的好父亲!更要感谢无私奉献的运盐河!
在那些早已泛黄的岁月里,运盐河上帆影如织,桅樯林立。小火轮、机帆船,机声隆隆,浪花飞溅。运粮运花,川流不息,蔚为壮观。
童年的运盐河,灌溉了金沙两岸无数的肥田沃土,产出了鲜美、优质的鱼米稻麦,金沙和运盐河旁的众多城镇一样,成为名副其实的不忧旱、不惧涝,旱涝保收的“鱼米之乡”。
我的运盐河,您养育了一河两岸的数万百姓。数万人民永远感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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